那在墨爾本期間荒草叢生的心底,時隔七年後重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可是你卻再也聽不見了。經過那麼多年,我還是輸給了你,一敗塗地。其實回國後我很懦弱,不敢主動去追求什麼,隻期待有天你會驀然回首。
苜蓿,當我再次提起你時,都要加上“曾經”“別人的”這樣的字眼了嗎?年輕時我們放棄,以為那隻是一段感情,後來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生。就像一場舞會,教會你最初舞步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場。
在愛情的世界裏,總有一些近乎荒謬的事情發生,當一個人以為可以還清愧疚,無愧地生活的時候,偏偏已到了結局。
如此不堪的不隻是愛情,還有人生。
抽完最後一根煙,顧南生無奈地踏出了花園小區,身後的地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光。
沈黎嵐離開後,沈熙勳接到一個電話後迅速起身去了機場。
相比上次,病床上女人的神色顯得愈加蒼白起來。沈熙勳緊握著女人的手,消瘦的臉頰深深低下,聲音從未有過的沉重。
“媽媽,姑姑說的都是騙我的,對嗎?就是她們害了您,就是她們搶走了爸爸……”仇恨,隨著時間,隨著感知,會變得越來越深刻。即使最後發現自己恨錯了,可還是留下了癮,由不得你不恨。
我叫沈熙勳,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媽媽逗我玩,說:“阿勳呀,等你長大了,媽媽就可以把全部的東西都交給你了。”
我問:“媽媽把全部都給了我,自己要什麼呢?”媽媽就說:“等你長大了,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什麼也不想要了。”
我繼續問:“老了之後會怎麼樣?
”“會離開。”媽媽說。
我聽了當場大哭,我不要長大,不要他們老去,不要他們離開。
“別說傻話,阿勳還小。”爸爸勸阻媽媽道。
也許是我當時太小,不明白後來媽媽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每個人最後都要跟你說再見”時的無奈。因為,那時候我正拿著玩具車一臉幸福地依偎在爸爸的懷裏。
如果時光能定格,那該多好。
然而,幸福終究還是戛然而止了。或許,冥冥中印證了媽媽說的那句話,又或許媽媽早就有預感,上帝不會厚待我們。
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女兒來到我家裏的時候,我正在房間寫作業。聽到客廳很吵,我準備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媽媽推開門帶進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很大膽,自顧自地爬上了我的床。我和她爭吵了幾句後,她竟然睡著了。我繼續寫作業,可怎麼也寫不好,心裏倏地變得很煩躁,題目總是答錯,好像隱隱約約覺得會發生什麼似的。就在我準備擦掉一道題的錯誤答案時,我聽到外麵那個女人尖銳的叫聲,小女孩也嚇醒了。她睜著惺忪的眼,眼神有些呆滯,過了好久才喊了一聲:“媽媽。”
我跑去開門,卻發現門被鎖了。她從床上跳下來和我一起合力撞開了門。衝出房間跑到客廳,我看見那個女人站在陽台上,一隻手伸出了欄杆外,好像要抓住什麼。方才的預感湧上我的心頭,我一步一步戰戰兢兢地走近欄杆,往下望去,一攤鮮血染紅了樓下的水泥地,一身白裙的媽媽躺在血泊中。我收回目光,尖叫著奔下樓梯。
“媽媽,媽媽!”在好心鄰居的幫助下,媽媽被及時送到了醫院。雖然活了過來,卻成了植物人。而我的爸爸,從此消失了。
“孩子還這麼小,將來可怎麼辦啊?”鄰居們說,爸爸是跟那個女人一起回家了。而我的媽媽呢,此後一直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裏。最後,自稱是我姑姑的人找到了我,替我辦了轉學手續,帶我去了美國念書。那些年的暗淡時光,是媽媽支撐著我走了下來。我要報複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我必須盡快長大,日漸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