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真相(1 / 3)

一轉眼已是入春,氣溫開始漸漸回升,嚴冬之後的W市又恢複了朝氣蓬勃。台北路的梧桐樹冒出了新芽,人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穿街走巷,臉上洋溢著這個季節該有的笑容。

春來了,冬天終究是過去了,可有些東西卻永遠回不去了。

“媽媽,你醒過來吧,小紅豆很乖很聽話……”在醫院裏躺了兩天三夜的葉苜蓿,終於醒了過來。病床前的小男孩哭紅了雙眼,聲音沙啞地喊著。

“醫生說,你媽媽走得很安詳,沒受什麼苦。就算現在你不願顧及我們這些人,可為了小紅豆,你也要活下去啊。”黑眼圈嚴重的陶阮安揪心地蹲下來,將哭成小淚人的小男孩拉進自己懷裏。

因為傷口被肆意地展覽,所以已經失去了疼痛。或許應該就這樣,不需要醒來,不需要食物,睡一輩子。葉苜蓿心如死灰地想,眼角溢出了液體。

“苜蓿,你要是想哭的話,就大聲哭吧。”立於床頭的蘇澤滿臉沉鬱地凝視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葉苜蓿,疼惜道。

這句話多麼熟悉,那座日夜思念的小鎮,那個苜蓿花開得正繁茂的盛夏,那個總是站在家門口期待自己歸來的女人。仿佛還是昨天,卻變成了永遠。

人因為心裏不快樂,才浪費。

這是一種病態的自我心理補償作用,就如同顧南生現在這般。比如,浪費烈酒;再比如,浪費大盒大盒的香煙。昨晚顧南生又在花園小區站了一晚上,這幾天來他每天都會過來在樓下轉轉,卻再也沒有遇見葉苜蓿。

是不是失去了緣分的人,即使在同一個城市裏也不太容易碰到?

想來七年前的自己還太年輕,不懂感情世界背後的殘缺。如今他擅長偽裝擅長謊言擅長冷靜擅長沉默擅長堅忍擅長手段擅長交易。代價是,簡單的一顆心百轉千回碎成一地琉璃。顧南生僅是站在冷冽的風中,一臉漠然地將它們掃進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立於雪中的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卻抵不過心中的憂慮,終於詢問了小區的保安,卻被告知她最近都沒有回來,倒是有個年輕男人過來拿了些生活用品就走了。她後來是真的嫁人生子了嗎?

回想起七年前那一幕,在葉苜蓿轉身跑出宿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與命運相比,我們都輸了。

顧南生何嚐瞧不出許良辰對自己的情意,在她要求去自己宿舍參觀時,在她戰戰兢兢從包裏拿出那瓶飲料時,他就知道,他不能抗拒了,不能回頭了。

在夢想和愛情麵前,顧南生選擇自私了一回,裝作不知情喝下了那瓶飲料,最終如願得到了出國留學的名額。然而,付出的代價卻讓他一輩子追悔莫及——葉苜蓿當夜一個人悄然離開了C大,也從此退出了他的未來。

我們對於一座城市的情感被命運逐日分解,然後無論它的地貌、建築、曆史、人文,都敵不過在某天,握過的一雙手、一種溫度,和一次告別。那些所謂的青春的大大小小的傷痛,反複被憶起,說的是過去,念的卻總是傷悲。

顧南生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在梧桐樹下看見那張幹淨而倔強的臉時,忽然加快的心跳。那天的蒼穹像是淡藍色的玻璃球,發出幸福的光芒。

苜蓿,我們曾一起看過的書,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做過的事,混著後來的眼淚,在酒氣中描畫你眼睛的輪廓,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我告訴自己,我隻要在這裏等著,隻要像七年前那樣擺上耍賴的表情,所有的事都會變回原來的樣子。而你,也會重新回到我身邊。

可我卻忘了,在時間老人麵前,過往的一切隻會變成鋒利的刀片,一片片地剮著胸腔裏那顆柔軟的物體。像是手中的一個氣球,以為能沿著浮雲的軌跡找到幸福的國度,結果飛到半空的時候轟然破裂,隻留下手中的空繩子,和排山倒海般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