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裏的花都開了,春天的氣息撲鼻而來。葉苜蓿在醫院裏躺了那麼久,除了看蘇澤收集來的書,便是讓他推著她去醫院內的花園裏曬太陽。
這日午後,她從書上看到這麼一句話:不管昨夜經曆了樣的泣不成聲,早晨醒來這個城市依然車水馬龍。開心或者不開心,城市都沒有工夫等,你隻能銘記或者遺忘,那一站你愛過或者恨過的旅程。葉苜蓿覺得自己是該振作起來了。生活還要繼續,小紅豆還需要她照顧。出院後,她從林婉媃那裏得知沈熙勳已經離職。
葉苜蓿隻是微微驚訝,並未細問。也許命運早就注定了有很多人就是帶著目的來相識,最後又帶著結果離去。
那就這樣吧,冬去春來,總該有些東西被時光善意地掩埋。這樣也好。在被傷了又傷之後,悲痛的心終於不需要再顧及他人的想法。而此時,葉苜蓿也最終選擇向現實妥協,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隻是當顧南生和許良辰的結婚照被突兀地擺在幸運草工作室門口的時候,路過的葉苜蓿眼中還是有一絲灼痛。
我們明明都會料到事情的結局,卻要走一段很遠的行程去探索它的意義,我們的路途,不過是在毫無意義地上演一個鬧劇的圓。其實沒有什麼是忘不掉的,過去再美好再刻骨銘心,原來也隻是過去。顧南生,我一生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一件,是時間終於將我對你的愛消耗殆盡;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我遇見你。
成長便是這樣,你不得不接受這個世界帶給你的所有傷害,然後無所畏懼地長大。既然結局和過程都有了,如果再不釋懷,會不會太過貪婪。
許良辰,許良辰,她終究許了你良辰。
顧南生,祝你幸福。
回到花園小區後,葉苜蓿徑直進了自己的臥室。隻是兩個月未回來,這個房間卻溢滿了冰涼的氣息。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輕輕拉開了抽屜,裏麵靜靜躺著兩串手鏈。
一樣的花式,卻明顯看得出一新一舊。不管是新的,還是舊的,它們都走向了一樣的結局:失去了愛。
“苜蓿,身體還好嗎?”在郵局大廳窗口排隊的時候,葉苜蓿接到了蘇澤的電話。
“阿澤,住院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現在挺好的,你別擔心。”葉苜蓿捏著排隊的號碼,看見前麵的人在郵寄一大袋特產。包裝袋上“W市”的標識太過顯眼。
“你不要想……太累了,還是在家多休息幾天。”蘇澤原本是想勸慰她不要想太多,但害怕這樣說反倒令她真的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蘇澤還未從這種擔憂裏回過神來,便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阿澤,先不跟你說了。”
蘇澤隻能默然地張了張口,電話已然掛斷了。
“小姐,請問你郵寄什麼?”站在窗口前,遞過自己的號碼。“寄點兒首飾。”葉苜蓿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工作人員。
“麻煩填寫單子。”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單子,盯著地址那欄,葉苜蓿寫下了一個不存在的地址,留下的聯係方式也是不存在的空號。無法將盒子裏的東西還給顧南生,葉苜蓿能做的唯有將它們寄往未知的地方。也許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吧。
往往,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最後卻離自己最遠。
離開郵局,葉苜蓿撥通了林婉媃的電話,“病了?嚴重嗎?你怎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得知她生病了,葉苜蓿趕緊飛奔到街邊攔了輛的士。
“葉總……學姐!”想起葉苜蓿已經從策皇離職了,躺在病床上的林婉媃輕輕改口道。
“你身體不是一向很強壯嗎,每天吃那麼多怎麼還會生病?”葉苜蓿放下下車後在醫院門口花店挑選的一束藍色妖姬,在林婉媃病床邊坐了下來。
“再強壯我也是女人好嗎!”
為了給林婉媃安靜的休息空間,葉苜蓿隻在病房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誰知,剛一出病房門口,她便見到正一副等待姿態的蘇澤。
“苜蓿,回家後就好好休息,工作不用急著找。”並肩走在醫院的花園裏,蘇澤開口道。
“嗯……下個月市裏有大型招聘會,到時候我去看看。”
“你不用躲著我,經曆這麼多,你應該最能明白我。我不會勉強你,更不會強迫你,就算最後你還是無法接受我,但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蘇澤盡量以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隻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裏正難過地在滴血。
“阿澤……”葉苜蓿頓了頓,蘇澤轉過頭來,“嗯?”
“沒什麼,那我回去了,你工作吧,不用送我,我自己能打車回去。”一絲複雜的神情閃過葉苜蓿的眸子,她終是將“謝謝”兩個字在幹澀的喉嚨裏咽了下去。
這個世界上,但凡美麗的事情都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比如愛情。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懂得愛情品嚐過愛情,可是到最後又有誰能夠真正地說得清楚什麼是愛情?這些界於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人,便更讓你無法說清楚,無法道明白。
蘇澤目送葉苜蓿上了的士,嘴角微笑的弧度一點點地消失在溫暖的春日裏。也許愛情真的是上帝分開在塵世中的兩瓣蘋果,能夠相遇的概率是幾十億分之一。而他是如此幸運可以遇見葉苜蓿,也是如此不幸恰逢她心裏住著別的人。蘇澤想,他對葉苜蓿的愛就像潺潺的溪流,不會去強求,該愛的它自然會來,刻意地去要,它隻會離開。所以現在他願意去等,去等葉苜蓿能夠真正敞開心扉願意接受他的那一天,或者等自己將她忘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