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完之前我都不會出現了,自求多福呀,天官!」
「子珩……?」但,殷天官屏氣凝神的輕輕叫喚,並沒有產生任何回音,隻有眼前雪色灰紋大蟲的雙眼,眯得更惡意了些。
怎麼辦?怎麼辦?
心裏還沒來得及想出解決之道,腦中的聲音已悠長一歎,聽起來甚是無奈。
「別再看了,還等它咬你?快逃啊!」
頓時,雪虎怒目圓睜,全身毛發竟似都豎了起來,前腳耙地,一聲長吼,皓森森的牙齒上光芒反射,眼看就要撲了過來!
跑就是了!我跑!
再不敢多看,殷天官迅速轉身,向著山徑深處沒命似的奔去。
但,雪虎「噠噠噠」的腳步聲,也甚是輕快地跟上了……
隻要跑得不夠快,背後就會傳來吼叫聲,但冰山的上坡漸行漸陡,殷天官腳上慢了一下,衣擺很快就被雪虎一口咬去半片。
至少確定,它不是鬧著玩的!
身上早就大汗淋漓的不冷了,可是,喘不過來的斷氣滋味,他也就快要嚐到了……
「忘了子珩教你讀的醫書嗎?吐納法此時不用,還待何時?」
忽然,殷天官腦中那股聲音認真已極,詳細指點了起來。「三步一吸,二步吐息,含胸拔背,力自腰生,足穩借地。」
不隻是聲音,還有畫麵。
他腦中清楚浮現出一個景象:那人滿頭金發,雙目緊閉;足踏祥雲,靈氣流轉,正在引氣吐納。而他的容貌,竟活脫脫便是自己的模樣!
殷天官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秉神靜氣,隨著腦中那個從容不迫的自己,緩緩自丹田凝出一股熱氣。
然後,周遭的聲音仿佛不見了,卻又似乎放大了許多倍。不知又過了多久,腿不再沉重,反而已找到了擺動的韻律,自然而然、不必控製地跑了起來。
雪虎的鳴叫聲不見了。而自己的右手大臂上消失了片刻的銀臂環,再次回到原位,閃耀著瑩瑩光芒。
殷天官不記得自己究竟跑了幾趟,隻知眼前的山路小徑已走到盡頭,此刻的他,正佇立山巔一塊平穩的石台之上。
他穩住了沉重的喘息,慢慢用剛練熟的吐納法調氣,站在冰花凍結的沉靜山巔,竟有一種「此身非我有」的異樣感受。
自己在這個世上究竟活了多久?他想不起來,但,他曉得自己從今天開始,才像是真正踏實的活。
過去,可曾用心感受四周正在發生或寂滅的一事一物?可曾感覺呼息之間,整個世界也在同時律動?
微風的擺蕩,冰花輕墜,深深納入腹中的空氣之清新,耳邊飄了一綹發絲,凝著汗珠掉落。
原來,這片雪地,僅僅是看起來如此陰寒,實際上卻並不凍人。否則,自己怎麼會一點都不感到冷?
他的肉身還在嗎?這個世界還在嗎?略略下沉的手和腳,都不想再舉起來了,那麼,它們還存在嗎?
雙眸半闔,許多古怪卻不令人討厭的想法,一一出現在殷天官腦中,他忍不住淺淺一笑。腦中那個本盤坐在雲上,閉目養氣的自己,居然在身前三尺處現了形!
傲戰驀地睜眼,神色極是意外。
「我當真沒有料到,你能臻得此境……竟逼出我現形?」傲戰暖暖一笑,足下的祥雲消散,他站到了殷天官身旁:「我是傲戰,天上的神仙,你不害怕?」
「不怕,我知道你在助我,謝謝。」殷天官的眼神澄徹無比,毫無雜質。
傲戰對他的不卑不亢讚賞一笑。
「子珩若沒有封你神識,讓你靜定這麼多年,你也不可能就此徹悟。」
他搭上殷天官右臂,拍拍他因疲倦而略顯僵硬的肩頭:「鬆肩。子珩沒料到你的進展如此之快,至少還要半個時辰才會過來探視。來!趁這些時候,我教你如何使它。」
「使……什麼?」殷天官隻覺得右手臂上一輕,傲戰的手離開自己的肩,一聲脆亮的虎嘯從對方手腕上抖出,一把柄長一尺、刃長幾近四尺的皓皓銳刀,憑空生出,明晃晃地爍人雙眼。
殷天官從沒看過這樣的奇兵異刃。刀光晃眼,他腦中驟然閃過不久前才反複看了數次的烈刀三連環。
「這是刀嗎?我見過的刀,沒有這麼長的。」
殷天官腦中神思才現,傲戰立刻就感受到了:「你是說趙三裏用的那刀?他的刀招,你都記住是不是?」
他誠實地點點頭。「天官都記住了。」
傲戰眼中閃逝一絲玩味,菱唇一勾,手裏那柄可供雙手握的長刀頓時縮短,化為當初趙三裏手中那全長僅三尺餘的柳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