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饑餓玩笑(1 / 3)

由於一早吃了牛肉麵,所以這一覺竟然安安穩穩睡到中午兩點多,才又被餓醒了。

我打開閃閃亮光的手機一看,有一條蕭娟昨晚發來“她很高興我送她絨毛熊貓”的信息。看完這條信息,我頓覺昨晚在蕭娟宿舍樓下等了大半夜給她送禮物的勞苦沒有白費,心裏也一下子有了莫大的欣慰,緊隨著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從被窩裏舒活開來,我迅速拾床而起,穿上衣服。

我下了床,才發現餘翔、王銳、賈峰的床位已經空空沒人了,隻是王銳和賈峰的被子疊得有棱有腳,很有一種規範的線條流質感,而餘翔的被子則堆壘的如橢圓窩放,給人一種很懶散的滾動立體感。幸好,昨晚糟蹋了一夜的亂哄哄宿舍,被起床早的那位勤快的舍友已清掃幹淨了,這便讓人打眼看起來,有一種清爽的舒適感。我又瞄了瞄顧國和袁童,他倆倒睡得特有形,尤其是顧國,那個睡形,像極了一朵含飽待放的荷花,其蜷縮的身體,把身上蓋得那張被子,半邊滾纏在上半身以遮掩胸腰的醜陋,半邊踢騰在床沿邊以懸掛招搖,其臉攀爬枕頭的一個側身,則又為他的這種睡形,增添了一層薄薄的幽默。

看他們依然深睡的樣子,我不由地喊叫起來,好讓他們起床,結果,喊了幾聲,兩人中誰也沒衝我“啃”一聲。無奈之下,我不忍心再討擾他們香甜的睡意,就自個兒去廁所洗刷了。

洗刷完畢,我獨自去食堂吃飯,可到了食堂,發現所有餐廳的窗口都停止營業了,我不得不離開食堂。

出了食堂,本想去校外吃飯,可肚子餓得緊,就沒去,直接進了一家超市,買了桶方便麵,好快點墊墊肚子,壓壓這股來勢洶洶地餓勁兒。

買了方便麵,回到宿舍,準備泡麵,可宿舍又沒開水,我隻好跑向臨近的宿舍要水,結果走遍了好幾個宿舍,才找了點熱一些的開水。

等我把方便麵泡得差不多可以吃的時候,顧國和袁童,不知是昨晚痛飲了無數杯酒的腸胃再也支撐不住饑餓的驅喚了,還是被我方便麵所散發出的味道激活了他們靈敏的味覺細胞?他們也都醒了。

他倆一醒來,尤其是顧國,像一隻縮爬在床上餓昏了的東北虎,頭伸出平鋪的被子,又故意拉長了好幾倍遠的距離,正兩隻黑眼珠子不轉動地盯著我放在桌子上的那桶泡麵。見此,我抱著徹底打消顧國對我泡麵盯注的不切實際心態,一把到桌子上,端起泡麵,放在嘴邊,準備狼吞虎咽吃完。可顧國見我這樣,立馬像突然丟掉了一次撲獲老鼠機會的貓,急著喊道:“衝哥!你也忒不人道了吧!”

“什麼意思?”衝舟假裝不解地問。

“還敢問什麼意思!你也一個大學生,怎麼連點做人最起碼的常識都沒了!”顧國生氣地說。

“什麼常識?”衝舟還是假裝不解地問。

“你明明看到我和老袁,湊了老半天你的泡麵,吃之前,也不禮貌性地問問我跟老袁吃否,卻自己一股腦兒的蠻吃起來。”顧國喃喃地說。

“哦!原來是這麼個問題,那我明確地告訴你,對於這個問題,我肯定地以為你們誰都無緣享受,因為在我正處於餓得不堪回首時,我不可能而且絕對沒有義務首先考慮他人的。”衝舟邊吃泡麵邊說。

顧國看我完全沒有給他泡麵的意思,服軟地說:“衝哥,實話對你說吧!我本來就餓得不行了,現在又看到你這個吃相,更是餓到眉毛了,你就不要自私了,讓我吃點吧!”

“哦!小蟈蟈童鞋信口禮數了老半天,原來是唱這出戲來著,那我就直接告訴你,乘現在還沒有到秋後,趕緊哪兒涼快到哪兒去吧!”衝舟又吃了口泡麵,還發出了半響的聲音,顯出一副寧肯自己吃光,也不給他人施舍的樣子。

顧國見實話告訴我後,並沒有引起半點兒轉變意圖,又見我這個快速吃泡麵的節奏,生怕一會兒的工夫我把泡麵給吃完了,給他剩不下,趕緊又求情地說:“衝哥,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讓我吃點吧!”

“各人自解各人糧,休管他人肚子餓!你既然肚子餓了,怎麼不趕早起床,去搞吃的?”

顧國聽了我這樣說,便生氣地說:“這不是廢話嗎?我是餓得緊,才向你討要。如果我起床了,那我還不能拉來一火車皮吃的,任你吃。”

“哎喲!向別人討救濟,還這般嘴硬,我看你根本不餓啊!”

床上爬了很久,又看我和顧國爭執了半天的袁童,忍不住笑著說:“衝舟,你就不要吝嗇了,把剩下的那點湯,恩施給小蟈蟈蟲吧!你看他秋後的樣子,怪可憐的。”

“一看他那叼樣兒,我就算把剩湯、清湯倒掉,也總比給他強。”衝舟故意氣顧國地說。

“老子不要了,什麼貴重的破東西,要一點,就像掏心上的油。我看,今兒一天不吃,能不能把我給餓死了?”

顧國說完,就卷起被角,悶著頭倒睡下了。我以為這次他真是生氣了,便立刻站起來,雙手捧著還剩近一半的熱騰騰泡麵,走到他跟前,哀求著說:“小蟈蟈,哥我錯了,你就起來吃點吧!”

鑽在被子下麵的顧國,好像感應到我離他很近,便在我話還沒說完之前,就猛然掀過捂著的被子,把頭和手一並伸出,從我手中奪過泡麵,開始吞吃吞喝起來。

看顧國搶我泡麵這般神速,又吃得這樣氓食,我生氣地說:“原來你小子,是裝的呀!”

一五一十看完顧國搶我泡麵的袁童,這時,像個充漲了氣開始淘氣起來的玩具娃娃,直笑地把自己蓋的被子用腳蹬來蹬去,彈來彈去,並帶著唱腔的口音吆喝道:“衝舟!衝舟!你真真是活該呀!”

聽袁童這樣幸災樂禍,我迅疾轉過頭,超他罵道:“你個死老猿,不睡你覺,關你屁事!”

“當然不管我事,但終究是活該!誰讓你泡麵時,不給咱也捎帶著泡上一包來?”袁童平躺著埋怨道。

“你們兩個都是二球貨,活該把那個愣頭愣腦的腸給餓得前不著壁,後不著胃,都睡到這會子了,還叫我伺候你們!還真把自己給想得天真爛漫啊”衝舟批評地說。

袁童雖然聽我說著,但躺在床上,不自在的神態,如同搔癢打滾的騾子,不停地來回左右擺動著身體,並笑著說:“衝舟,咱不想得美也不行呀!你看顧國,那美美咥泡麵的樣子,我實在是羨慕嫉妒恨呀!”

“你們統統都見遊神去吧!反正哥的肚子,已經安頓好了,管你們誰餓的時而亂躥上跳也好,時而膨脹鼓動也罷,我是要繼續睡覺嘍!”

我剛準備去上床睡覺,顧國讓我把他吃完的方便麵桶扔向垃圾箱,我一個轉身,歪歪嘴對他說:“小蟈蟈,你去祈求上帝吧!看它能否把位置禪讓給我,如果可以,我一千一萬個樂意啊。”

“衝哥,求求你,就幫一下嗎!”顧國笑眉皺眼地說。

“哎喲!你耍的蠻大!吃了哥泡好的麵不說,吃完後,又讓哥替你丟垃圾,你是不是把耍闊當耍鬧,還經常上癮?”

“你今天伺候我一下,改天我伺候你,行不?”顧國很有理由地說。

“你就趕緊拉倒吧!連高高在上的上帝都不相信你的勤快,我一個天天與你共處一舍的窗友,怎能不目睹你的勤快?”

說完後,我腳一蹬,鞋子脫掉,就上床了。

我上床後,恰好袁童穿好衣服,下床了。這時,本來無望的顧國,又把目光投向了袁童,祈求他幫忙。誰知,袁童也沒有領他的情,徹底無望的顧國,一氣之下,隻穿一件內褲,跳下床,去陽台扔垃圾。然而,顧國前腳剛至陽台,袁童後腳就偷偷緊跟其上,並迅速地把陽台門給關了。這下,顧國徹底被曬亮在陽台上,進不能進,出不能出,他開始焦急了,其不安分的表情,如同不奈寂寞的藏獒被送進籠子。他喊了大半天,見袁童並沒有給他開門的意思,便向我呐喊求救,隻是我也采取了不聞不問地躲避態度,睡在床上,用被子把頭包得嚴嚴實實,給顧國一種我完全睡著了的假狀。其實,我又在被子裏開出了一道狹小的縫隙,一直偷偷觀看著顧國的一舉一動。情急之下的顧國,見喊袁童無以有希望,又見叫我更無濟於事,便開始用腳狠狠揣陽台門,以示他的憤怒,好讓袁童或我開門。盡管顧國揣門的聲音,一波比一波大,但我跟袁童就是沒人給他開門,憤怒的顧國,開始重重地擊打門了。

這下,我開始憋不住了,心想,顧國肯定是十分生氣了,但袁童這家夥怎麼還不給他開門,是不是……我趕緊揭過被子,一看,才發現宿舍裏沒有袁童,又放眼超陽台望去,隻見,顧國用盡可能縮小的方式,把自己圍成一團,好讓陽台的高度掩蓋他背對女生宿舍樓所觸及的高度,他蹲得又很緊,其整個肉色的身體,沒一點男子漢的棱角,但身穿得那條紅色內褲,才讓他的下半身有一種得天獨厚的精神氣,也襯托出他身為男性的風韻。我趕緊跳下床,把門打開。顧國見門開了,立馬站起來,跑進宿舍,鑽進了被窩。這時,我以為顧國肯定要罵人了,可他鑽進了被窩,如同鑽進了救世的溫馨屋,非但不罵人,還沒有了話語,我也就上了床。過了會兒,袁童端著臉盆子進宿舍了,我對他說:“老猿,你二球來著,怎麼不早給顧國開門呢?”

“難道我出去後,你就沒有開門?”袁童驚疑地問。

“開個毛!”

“什麼意思?”

“我剛剛才把門打開。”

“什麼?!你更二球來著,才打開。”

“我以為你在呀!所以……”

“你說你家夥,我以為我去廁所了,你就會把門給打開,誰知,你竟沒有!”

“事已至此,那你就自己去處理了。”

我說完,袁童走近顧國的床前,超緊捂著被子的顧國連喊了幾聲,結果顧國沒任何答複。

我爬在床沿,慶幸地對袁童說:“死老猿,這回闖大禍了吧!還不趕快跪地求饒,否則……”

“否則什麼,我闖禍,你也脫不了幹係。依我看,你還是不要斥笑我了,趕快下床,同我也一道,想想辦法,看如何哄好顧國吧!”袁童生氣地說。

“我以為,哄顧國的辦法倒不難,關鍵看你老猿是不是實心想試?”

“什麼?”

“如果你甘願不還手,讓顧國把你狠狠地捶上一頓。我想,事情就一個好。”

“你倒說的輕巧,你自己怎麼不試試?”

“我沒惹道顧國,憑什麼我做,況且,就算我真的做了,讓顧國捶上一通,他能解恨嗎?歸根結底,解鈴還需係鈴人,得你親自做。”

“我做就我做,有什麼大了不,費嘴唇舌地求你幹嘛?”

“這才像男子漢嗎!能夠敢做敢為。”

“顧國,你就原諒我吧!都是哥的錯,如果你受了什麼委屈,你就拾起來把哥捶上一通。隻要你能解氣,我寧願被你打上捶下,反真你不要把自己悟成團就是了。”

“聽著袁童這個話語,我偷著笑,卻不敢出聲。”

道歉了半天的袁童,在對自己光嘴上表示道歉,卻沒有實際行動的道歉方式深感失望時,顧國卻像急需破蛹而出才能存活的蝶,猛然撬開被子,順勢捂在了毫無防備的袁童頭上,用盡渾身解數,把袁童按倒在他的床上。然後,錘頭隔著柔軟的被子,不停地攏著擊打,不知打了多少下,我數不清,袁童本人感知到疼痛否,但每聽到這一間斷的隆隆巨響聲,我卻感到,它是多麼的烈性憤怒!是多麼的彈性怨恨!終於,可能是顧國剛性的錘頭受不了柔性被子的感化和酥軟,他停止了擊打。

在被子裏捂了半天的袁童,一聽到挨擊捶頭的聲音停止了,像深受外界驚擾的老鼠,畏畏縮縮地掀開被子,先把嬌嫩的頭探出來,以示外界情形如何,以觀顧國怨恨如何。

看到這一幕的我,感到此時的袁童,是多麼的不堪一擊,這或許就是知道自己犯了很嚴重過錯的人,在勇於承認錯誤之前,先做出得臣服吧!

袁童把頭伸出了半截子,隨後弱弱地問顧國道:“小蟈,氣解了不?”

聽了此話的顧國,可能是出於故意要嚇唬袁童的衝動,把捏緊捶下半天的錘頭,又突然揮舞出來,直逼向袁童的頭。袁童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像一頭靈敏的蝸牛,看到情形不對,立馬把頭又伸進了他那蝸牛保護殼式的被子。

我被袁童做出的這種情形,惹得想笑不敢笑地說:“老猿,你被嚇得隔著被子放大屁,還是揭開吧!不然的話,隻能徒留自己受用了!”

“揭開個屁!”

“我就是為了讓你‘揭開個屁’,好讓自己透透氣,舒坦舒坦,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去你個死衝舟,咱倆把禍惹了,你卻爬在床上笑得歡實,倒讓我背負責任,你說你,夠朋友嗎?”

“關門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怎麼讓我也承擔責任,你說這是不是很謊繆?”

“去你個死衝舟,也不幫我向顧國求個情,就會看我笑話。”

“這情怎麼求呀!你把小蟈這樣一個黃花大宅男,赤身裸體地圈在陽台上老半天,又讓對麵整座樓的女生毫不顧及地窺視著。你說你,造就的這份罪孽深不深?依我看,你還是靜心地鑽在被子底下,再好好懺悔懺悔吧!如果上帝突然良知發現了,要顧國放你出來,那便是你的造化了。而你也知道,我非上帝,也非上帝身邊的紅人,就無能為力了!”

“去你個死衝舟,趕緊給我閉嘴,哥不跟你廢話了!”

“不跟我說就算了,反正我說得是句句大實話,藏看人家小蟈怎麼處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顧國,你千萬不要受衝舟這家夥的挑嗦,如果他懷好意的話,我離開宿舍的那會子,他就幫你開門了,所以他也是讓你難堪的凶手。”

我本來又想反駁點什麼,可還沒來得及說,顧國就說:“既然這樣,那你就趕快出來吧!我也不是三歲的小孩,不會不懂這個理。”

顧國雖然這樣說了,但袁童害怕這是顧國使出得什麼詭計,還是不敢揭開被子出來,見此,顧國大聲地說:“老猿,如果你現在不出來,那你就永遠待在裏麵吧!”

這樣一說,袁童才寬心了,但還是往後退了一步,才迅速地掀開被子,把自己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