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已度過了好多個周末。對於我們這群剛入校園的學生,一切都是新的,一切有待我們去嚐試,這個周末,有的同學外出遊玩了,有的同學待在圖書館看書了,有的同學逛市場買東西了;可對我們宿舍的六人來說,還是一如既往地六張床位上睡著六個人,床頭上,擺放著各自基本相同的書本用品,床底下,躺著各自涇渭分明的鞋子盆子,陽台上,涼著各自排列整齊的衣服褲子。就這樣,我們每日重複著單調的生活,很快半學期過去了。
漸入秋後,我們六個人的行為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袁童在學生會埋頭苦幹,想混出個人摸狗樣;餘翔成天泡在籃球場和足球場訓練,欲在體育上有所作為;顧國則每日沉迷於網吧,想在遊戲的世界天馬行空;王銳效力於廣播站,想讓自己的聲音在校園裏綻放光彩;賈峰忙著來往於圖書館和宿舍之間的直線距離,想在圖書館這個神聖的地方獲取營養;我則勾搭上了前段時間認識的蔡膨,和他一道在校園裏擺起了地攤,想在校園裏成就草根創業的神話。
我之所以選擇跟蔡膨做生意,就是想搭他在擺地攤上的便車,畢竟他已經有過一年多的地攤經驗,還有個地攤團隊,稱之為一籃子地攤隊。
蔡膨的一籃子地攤隊,雖起名叫一籃子,又是團隊,但算其本人,滿共才三人,另外兩人:
一個叫高宗,是他的舍友,個頭不高,長著一張四平八方的臉,貫常梳理三七發型,平日酷愛穿西裝,又配打鮮紅領帶,故蔡膨習慣稱他為地攤團隊的高總;
另一個叫劉衡,和蔡膨同級,隻是他屬非師範班的,長得雖瘦弱,卻精幹富有彈性,講話語速極快,擅長跳舞,在學校交誼舞協會任副會長,平日雖愛追逐潮流,總因為留有一頭不倫不類的爆炸式發型,讓人覺著,他酷愛的潮流無異於叫花子行徑,所以蔡膨在沒有他本人在場的時候,私下裏直呼他為劉花子。
俗話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蔡膨這個一籃子地攤隊,除具有諸如桌椅宣傳海報等硬件設施外,分工也明確,劉衡在團隊裏,主要負責發貨和運貨,蔡膨掌管財政大權和總負責推銷,溫文爾雅的高宗則協作蔡膨做推銷和拉攏顧客。
我加入一籃子地攤隊,主要跟高宗做推銷。通常,我們擺地攤,主要選擇在中午和下午這段學生空閑的時間,周末和節假日則是我們要抓住的黃金時段。每次擺地攤,等把所有出售的產品擺好後,我和高宗站在櫃台跟前,負責介紹產品,蔡膨手握宣傳頁,站在人行道上,負責拉攏過往的學生。
對於我,加入一籃子地攤隊,站街吆喝賣東西,那是平生頭一次。
剛開始,心裏難免有些靦腆、憋屈、不自在,甚至怕被熟人瞧見丟人,而這種心理反映在實踐中,就是當有同學光顧詢問我們產品時,我便顯得不熟練、不自在、不殷勤。而這種情況,幾次三番被蔡膨和高宗發現,並對我加以批評指點,我卻難以克服。鑒於此,我好幾次想放棄,但為了成為一名出色的校園草根創業者,為了成就自己的經商夢想,我還是強迫自己去適應任何關於丟麵子怕笑話的那種自我壓抑心理。
有一次,我把所有東西擺放好,可蔡膨和高宗都沒來,我就一個人站街看攤位。
擺攤的時候,天氣一片晴朗,不一會兒,天空襲來黑雲壓沉的畫麵,風也不安分起來,直刮的校園垃圾滿天飛。我本想收拾攤位走人,可看見雲疾行撩動,似有放晴的光景,又想著擺放一次東西不易,也沒人幫忙,就硬撐著站台。
當我毅然決然選擇站台的時候,回頭看遠處,諾大一個校園,唯獨我一個人像棵孤木,陪校園堅守大風黃土的侵襲,又回過頭來看眼前擺放的那些待價而售的東西,竟無一人來光顧,不由感到擺地攤是何等的孤清和挖涼!尤其是當過往的人,用異樣的眼神瞥我時,總以為他們是可憐我的窘境,便不由湧出一種莫名的被人憐憫被人看不起的錯覺。我也想不通,自己把自己搞得如此可悲如此可憐究竟貪圖的是什麼?而如此疑問反複出現,反複回旋,竟構成了我於校園大風揚裏,腦海的全部思緒回蕩。偶爾,遇到班上的同學向我打招呼,我都感覺,他們於我的問候,決然不是一種令人欣然的問候,而是變相成了一種良性的嘲弄。我的神情,也由於被自己無數次的無辜作怪和臆想,竟變得臉色蒼白,甚至比曆經歲月被濁蝕的城牆還難堪。
當蔡膨走到我跟前時,我卻沉寢在自我醞釀的無盡嘲弄中。他問我賣出了多少東西時,我卻不知應答,也無以應答。他掃描了一眼擺放的所有東西,看無一樣售出,臉色瞬間流露出驚訝和不滿,隻是他沒有當即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