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以前的考試,我們是重視的如宇航員登火星,因為它是關乎升學的考試,是關乎前途的考試,是關乎命運的考試;上了大學的考試,我們都好像重視的比較淡了,因為它是修學分的考試,是應付不掛課的考試,是滿足順利畢業的考試。
然而,考試總歸是考試,它既是老師的法寶,又是學生的命根子。所以,身為學生的我們,身處應試教育的大潮流中,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麵臨考試,而且還要麵臨考試通過的責任,因為這是考者的手段,更是應試者的初衷,我們應試者既不能讓考者的手段失靈,更不能讓自己的初衷落空。
話說大學的考試內容是簡單的,可對於那些上課既沒有好好聽講,下課又沒翻課本好好複習的學生說來,如果考試前再不花點工夫複習一番,那麼考試通過這件事就不簡單了。所以,考試前的一周,算是我們一學期二十周中的黃金周。
一般這段時間裏,那些從不上自修室和教室學習的學生,也像營養不良的食蟲鳥兒,開始早晚貪黑去自修室或教室尋覓考試的食物,因而平日裏那些空空蕩蕩、少有問津的自修室和教室,因為這群懶鳥的搶奪,竟一下子變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我也曾好幾次去自修室上自習,都因為學生太多找不到座位的緣故,就隻好未曾入室就打道回宿舍了。
雖然考試前一周的複習至關重要,但對於班裏那些不愛學習又懶惰成性的學生來講,他們依然不聞不問,不管不學,因為他們考試唯一的法寶就是打聽考試答案或者考試作弊抄襲。
說到打聽考試答案,據大二的師哥師姐講,我們學院的代課老師,每年的考試內容基本是一個模子,所以他們會把上一年的試卷拿來,直接應付新一界的學生。在這一點上,一些曾受過多次這般幸運考試的高一級學生,將其肯定的程度更像自己就是出題的教授一般,而得知這一點洗腦的同學,就根本不去複習功課了,他們把全部的盡力用在背誦答案上。而對於我們現在臨陣磨刀複習的這群同學來講,算是將信將疑之人。雖然心裏有點癢癢不想複習了,但又怕出題的教授萬一給變了題型,所以抱著出題者變題的心態,在考試前一周開始秉燭夜讀。
經過緊鑼密鼓地一周複習,考試如期而至。
我們的第一堂考試科目,是計算機公共基礎。這一門的考試科目,對於家庭能買起電腦又通常使用電腦的學生來講,根本就不需要看課本,憑借平時操作練就的水平,足以應付考試了;可對於我們這些以前少用電腦又上電腦課逃之夭夭的學生來講,恐怕應付這門考試就沒那麼容易了。
果真,一到考場,狄宥老師發下試卷,其卷麵上的好些題目我都大腦不能應對。通常的辦法,學生應對不能作答的題目,如同沒錢的人本能的會選擇偷或者搶一般,學生也會首當其衝地選擇用抄襲或作弊應對。這一點上,學校的考試規定是不能去做的,可實踐中,是每個學生最有用最普遍的使用辦法。我也不例外,但我並非為自己找台階下,隻是現實本就如此。
記得以前,我也極為痛恨考試的抄襲或作弊,因為我認為那些抄襲者,是破壞考試公正性的始作俑者,他們的這種行徑,無疑是考試的毒瘤,必須予以清除。而如今的考試,為了不讓自己掛課,為了不讓自己落空補助金,為了保全自己學生會幹事和圍脖會成員的身份,我也充當起曾經被自己視為毒瘤的抄襲者了。
考試時,我坐在教室的第二排,可以說是在監考老師狄宥的眼皮底下,算身處險境。但,人有時候,誠如犯罪者,明知犯罪會讓自己鋃鐺入獄,可為了某些利益,還是會鋌而走險的。我也不例外。明知,眼皮底下的抄襲會被狄宥沒收卷子或者趕出考場,可我還是感覺與其徒勞的落個因為不能答題而考不及格掛課的下場,還不如冒險去抄襲或許能夠爭取個考及格的下場。加上,依稀記得有些大二學生說過,我們學院的老師監考向來是比較鬆的,一般情況下,對抄襲者還是比較通融的,所以帶著這種僥幸心理,我開始了上大學來第一堂考試的抄襲。
前幾道題,不知是狄宥真的沒有發現,還是發現後故意通融了?我抄得還比較順利。
接下來的一些不會題目,我胡亂地蒙了,試卷也塗鴉式的答完了。本想交卷,可看到諾大一教室的學生,沒一人交卷,我也就選擇了幹等,又檢查起試卷來。然而,不能作答的題和不懂的題,好比自己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那是任憑自己怎麼絞盡腦汁地苦思覓想,也不會得出陌生人的名字來。而且這種毫無頭緒地折騰,還會招致瞌睡。為了打破自己沉悶的瞌睡狀,我用偷看其他同學的舉措轉移注意力,尤其是偷看窗跟前的袁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袁童把放在桌屜的一本書,伸出半截,靠雙腿支撐,用胳膊遮掩,正低頭抄得如火如荼,全然沒把狄宥放在眼裏的陣勢。
見此,我幾次三番試圖提醒,可袁童都視而不見,依然抄襲地我行我素。我想,於袁童這般大膽外露的抄襲行為,狄宥都不管不問。由此看來,狄宥老師的監考還是比較鬆的,乘機我又把遺留不會作答的幾道題目抄襲起來。可這一次,我把書本從抽屜裏如蝸牛前行般縮拿出半截,頁碼剛打開,端正放平,準備摘抄答案,結果,我這個以為萬無不失的螳螂,就被狄宥這位沉穩不出招的黃雀給逮了個正著。
按照我以往的觀察,狄宥雖說個頭大,麵象上應該屬於溫和型的那種。但當我被逮住後,他從教室後麵遠遠發出宏大而震撼的喊話聲後,讓我徹底否定了自己對他的觀察。他鏗鏘有力地喊道:“中間第二排穿白色羽絨服的那個同學和靠窗第二排穿黑色羽絨服的那位同學給我統統站起來!”
這一喊話後,我自知是事情敗露,但為了拖延遮掩,故作鎮定,看有他人頂替否?結果,我眼睛超後麵一望,瞄準我的竟是教室裏所有除自己之外的五十八隻眼睛。這時,狄宥的聲音,完全可用《植物大戰僵屍》裏的那些可怕僵屍加以形容,剛一波平息,又起一波,搞得我欲站起來,又驚恐得不能站起來,直到狄宥發出第三次有如震塌教室的喊聲時,我才一躍而起,袁童也緊跟其後。
我和袁童站起後,狄宥說:“卷子放好,人直接離開!”
聽了這句話,我的耳膜如驚雷般刺震,但為了搞清楚事實的真假,我和袁童都沒即刻奉行。
等了大概不到一分鍾的光景,狄宥見我和袁童全然沒有離開教室的動靜,又發飆說:“不走,難道要我推你們離開嗎?”
這句話一出,我拿起了桌上僅放的一支筆和拿出了放在桌屜裏的那本在狄宥發現後深藏了的書,就離開了教室。
我走出教室,袁童也緊隨其後。
雖然我和袁童被狄宥趕出,並沒有以抄襲的名義作為標榜,可班裏的其他學生心知肚明,我倆也自曉自知。
我和袁童被趕出考場後,其他同學還在教室緊鑼密鼓地答卷,我倆隻能傻兮兮地站在教學樓大廳。
長期以來,單純外表我對狄宥的了解,今日得見,那是錯的離譜,就不敢再枉然對他做過多深入的解剖,袁童則說:“以前就聽說這位魔電老師是我們學院監考的四大名捕之一,今天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一聽這話,我戲謔袁童地說:“老袁,既然你早知道狄宥是我們學院監考的四大名捕之一,那你還敢抄襲,這不是明知太歲頭上動土難,還要裝著去動嗎?”
“你也是呀!”袁童說。
“我是出生牛犢,對他小覷罷了!”
袁童一臉的惆悵和茫然,像是丟了入學時的學費。我看不過,為緩和氣氛,故作沒事對他笑著說:“老猿,凡事都有個解決的法子,你這般愁眉苦臉的,能解決問題嗎?所以……你知道的。人,麵對麻煩,最重要的是淡定。”
“衝舟,你不要再這樣嘻嘻哈哈的了,今天的事是個嚴肅的事情。”袁童有點生氣地說。
見袁童跟我如此認真地較勁,我知道事情可能嚴重了。要不然,憑袁童在學生會當辦公室幹事的實力,這點小事情他肯定能擺平。我問袁童:“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處理呀?”
“等考試結束後,我倆去狄宥跟前承認錯誤,並求個情,看把事情能否解決。”袁童說。
聽了袁童的話,我也沒再多問,隻是看著大廳外紛飛的雪花,它給人的感覺,一如袁童的心情,沉重零散。不過,雪是淩亂的在寒風中飄落,袁童的心情則是在自我矛盾的糾結中搗騰。
在我和袁童大廳門口等狄宥的時候,看著那些交卷了的學生,他們有些顯得興奮,好像跌倒後撿到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子;有些顯得失落,誠如我和袁童被抄襲逮住了。有些大喊大叫,言自己抄襲了多少,謾罵傻逼的監考教師是如何的笨,如此的拙,竟沒發現自己,很明顯他們是賣弄自己做了多麼的偉大成就;而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更是手拉手地談論著考試題目,興致勃勃地走出大廳門口,好像他們此時最關心的是考試的興奮而非他們之間戀愛的親密無間。凡此種種,我聽得耳朵都快麻木了,看得眼睛都快淩亂了,但袁童還在炯炯有神地等待著狄宥。不明白的同學,肯定以為,袁童又是一個癡情的傻逼男,在焦急中尋覓著自己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