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日好眠(1 / 2)

晦日已過,新月初來。

一聲嘹亮的公雞啼鳴劃破曉霧,拉開黎明晨初的幕簾。

春日好眠。

叢從在榻上若有所覺,不情不願地蠕動了一下,一隻小手摩挲著扯住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頭,轉個身繼續睡。

幔帳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阿青碎步走到榻外,輕聲地道:“娘子,起身了。”

叢從在被窩裏蹬了下腿,回以蠕動的聲音。

阿青在外聽得幔帳內又傳來安靜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歎了口氣,又問:“娘子?今日又不跑圈了?”

跑圈之語當然不是這時代本有,乃是叢從“原創”。從馨園眾人聽慣了,自然也就都這般用了。

阿青問完停了一會兒,見榻上仍無動靜。終於歎息一聲,轉身走了。

出到外間,正逢劉媼進門。歪頭往裏麵瞟了一眼,見無甚動靜,低聲問阿青:“娘子又未起?”

阿青點了點頭。劉媼歎了口氣。

阿青低頭思索,道:“莫若媼再去一試?”

劉媼歎息道:“叫過三回了,再叫,定惱。”說完又往裏間屏風後瞄了一眼,隱約見幔帳靜垂無一絲靜動,又搖搖頭,轉身忙去了。

阿青細細地撥了炭火,換了新香,便也輕輕地轉身出去。

及至寅末近卯初,阿青方再次回返,到叢從榻前道:“娘子,起榻吧,實在不早,應至佘辛閣與大夫人問安了。娘子,起了,娘子。”

叢從在被窩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悶悶地問:“幾時了?”

“近卯時了。”阿青聽得她出聲,便伸手往兩邊撩開幔帳,用帳鉤掛好。

見叢從又在榻上蹬腿伸了個懶腰方才睜開眼睛,迷迷蒙蒙地看過來,便笑道,“娘子,該起了。已有四日未跑圈了。今晨又跑不成了。奴可記得,娘子當日信誓旦旦定要堅持呢。”

叢從聞言撩起一隻被角蓋住了臉,引得阿青又是一笑。阿青跪下身,自矮木榻上取了絲履,抬頭見叢從又沒動靜了,隻得又低笑叫聲:“娘子。”

叢從幽幽地長歎一口氣,打著哈欠,懶洋洋地爬坐起來,從暖暖的被窩裏挪出腿來。

阿青上前為她穿鞋。

待穿好了,又見叢從坐在榻上,仍迷迷瞪瞪,便又無奈笑道:“娘子,可醒來了?洗漱了。”

叢從睜眼看她,又晃了晃腦袋,長歎一聲,忽然念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阿青還未反應,便聽外頭齊主事一聲輕笑,“此詩甚是不錯,未知娘子從何處得來?”

叢從囧囧抬眼,悶悶道:“難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念的嗎?”怎麼人家穿越念首詩就是震驚天下大才女,她才一出口,就被識破抄襲?她人品有這麼差嗎?難為她前些日子苦苦思索才想起後兩句。

齊主事搖頭笑語:“此詩有隱士之境,娘子若有這等見識,已可鴻鵠於飛,出得山野入得朝堂了。何必於大夫人九娘麵前做悶頭鳥雀狀?”

叢從大受打擊。悶頭從床榻裏跳出來,垂頭喪腦地坐於妝台前。

阿青低頭輕笑,跪在她身後為她梳妝。

齊主事見她如此,登時恍然,不由拊掌笑了起來,“原是如此,娘子是將此詩做自己的?如此,下回娘子可要記住了,一是選詩定要與自己相當,二是萬萬記得隨境修整,這等居於閨閣卻言‘草堂’之事莫要再發生。況……”齊主事微微一頓,微笑補充道,“今日‘日’也並未‘遲遲’,甚是勤快地‘早起’了,與娘子全然不同。”

叢從一陣臉紅,道:“誰要做自己的了?隻是說說罷了。”

她不過是這些日子讀書,自然也努力思索前世還記得的一些文學詩詞。不是刻意剽竊欺世盜名,隻是終究已經知道了這些詩詞,記下來總沒壞處的。

再說,選詩與她自己相當?天朝文化死絕了吧,她這種檔次也流傳地下來?

不過,咦?窗外日遲遲?這麼一說,她好像記得諸葛亮還是大白天午睡後念的吧,莫非……也是抄襲?叢從暗爽。

一行說一行收拾,用完小半碗粥,又往佘辛閣“做悶頭鳥雀狀”給佘氏問安,到回來時,日頭已在三竿上。

因叢從昨日已說了要去閨學。從馨園眾人早已準備好,伺候叢從用了飯,便重又梳洗打扮。不想到得更衣時,竟發現腰封緊了。

叢從深吸了好幾口氣。

劉媼大喜:“娘子胖了。”

叢從大驚:“胖了?”忙忙到妝台前照鏡。

齊主事笑道:“娘子不必緊張,原本過瘦,此時倒好了許多。麵頰也紅潤些了,且待再過些時日,娘子便康康健健,容美體秀的了。那跑圈倒真真有用呢。”

阿青在旁邊忽地低聲道:“已四日犯懶未跑了。”

叢從立時扭頭,瞪過去。

齊主事搖搖頭沒說什麼。原本就是這樣,叢從做為主子,她要跑時便跑,她不想跑時她們也不能逼迫,當勸則勸,勸不動時也不能強求。隻是叢從寬和,阿青她們又關心她方才私下裏有些擦邊球的逾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