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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從衙門拉了馬回到梅莊已經臨近傍晚，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項顏一個堂堂的王爺放著王府不回，倒與他們湊上了熱鬧。折騰了一日，見的人不少，但能說得上與這案子有關的線索倒真是沒什麼。本還想著在飯桌上討論討論，但除了那些血腥駭人的場麵也沒了可說的。今日清晨起的風到了傍晚大了不少，帶著些涼氣鋪麵過來也是難得的涼爽愜意。想著明日還要去接下來的那幾家，燕傾城便也是沒了興趣。想來那裏也必定是血腥味衝天，依照今日的架勢，自己斷然是進不去的。不過對於這讓她頭昏腦漲的味道，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又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在江湖上晃蕩了這麼多年也沒少見血，這幾日的反應的確是有些不正常。好在葉家兄妹連夜往這邊趕，估摸再有三、四日也就到了，到時候一切就明了了。
“聊聊吧。”燕傾城正坐在屋裏吹著涼風愜意得很，便見著項顏突然出現在了門口，臉色有些凝重。
她抬頭衝他敷衍地笑了笑，隨即道：“太晚了，改日再說吧。”
“放心吧，皇上他沒想留你在這裏。”項顏顯然沒有理會她的假意敷衍，自顧自地進了屋。
燕傾城抬眼瞧了瞧他，也收起了方才還僵在臉上的笑容，一副難得的認真樣子。“這話是他說的，還是你說的？”
項顏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方歎了口氣道：“一定要這樣麼。”
“你生在帝王之家，是知道神算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的。若是放在他登基前我自是放心，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是一國之君，萬事都必須以國家為重。這些淺顯的道理你該是懂的啊？”燕傾城抬眼瞧著他，語氣清冷至極。
他沉默了，微微低著頭似是在尋找足以反駁她的理由。片刻後，他方才抬起頭，但說話的語氣卻遠不似剛才的堅定，“那我呢，你也不放心我麼？”
“別傻了項顏，你現在是項國的支柱，你終是要幫他守住江山的。”語末她笑了，笑得如此釋懷，仿佛知道了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終將會把自己壓死一樣。
“你知道的，我不會利用你的。”項顏有些激動地前仰著身，一隻手支在桌子上，手臂上青筋顯露。
燕傾城抬手給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麵前，“當你必須在項國和我之間做選擇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草率地說出這句話了。”
話說到這裏終是止了，二人麵對麵坐著。雖是抬手的距離，但卻總覺得似乎是隔著千山萬水一般。直到今日二人才深刻地理解了，物是人非究竟是什麼樣子。
末了，項顏站起身低頭看著他，似是在喃喃自語一般道：“項國和你，我選你。”
燕傾城抬頭看著他，一瞬間隻覺得胸口抽痛得厲害。她看著他，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回應。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卻隻覺喉嚨似乎被人捏緊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攥得緊緊的，指甲嵌進肉裏，很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不知又過了多久，項顏伸手輕輕拂去她眼角未幹的淚水，無奈卻也無可奈何。他終是笑了笑，輕聲道：“燕傾城你給我記住，項國和你之間，我選你。”隨後，便起身離開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是她曾經無數次打趣白子辰的話。
入夜了，窗外風聲更甚，吹得滿院子的樹葉響成一片。燕傾城雖是坐在桌邊，卻似乎感覺到了屋外冷風的刺骨涼意。“終是命運弄人。”她小聲呢喃著，眼底的悲涼一覽無餘。抬頭瞧了瞧屋門外映在窗紙上的那個熟悉的黑影，淡淡道：“青龍，你說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青龍轉過身，對著緊閉的窗戶，輕聲道：“小主人沒錯，誰都沒有錯，錯的是老天。”
“你倒是膽子大，連老天爺都敢罵。”她緊閉雙眼，抬手擦了擦臉。很早之前，她就該認命了才對。
青龍依舊站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膽他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她的痛他都懂，但他卻不知道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她。他側頭看了看，似是將一切都托付了出去，聲音清涼卻不清冷，“小主人怎麼看白五爺？”
燕傾城托著腮，瞧著手邊那盞繪著精致花紋的燈罩，輕聲道：“老謀深算。”說完，她起身拉開了屋門。隨著門的打開，一陣冷風湧入屋內，著實涼得她打了一個冷戰。清冷的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燕傾城看著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一身白衣之人，心底莫名一陣心酸湧動。風中似也裹挾著月光的清冷，燕傾城抱著雙臂，竟衝那人苦笑著。
白影一閃而過，再回過神時人已經進了屋，正抬手要關門。“怎麼這副表情？”白子辰自然而然地坐到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添了杯熱茶。
燕傾城走到桌邊坐下，看著杯中嫋嫋白煙，淡淡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