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楚涵慘然一笑,“師昀當時已是七品琴師,我也喜他才華樣貌。誰知他卻是為了……”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琴膽可奪,隻是被奪之人卻如入火寒地獄,大熱大寒三日三夜方休。削皮刺骨的痛啊,師娘當初究竟是怎麼過來的?”陳清河歎道。
「奪膽」一事向來被視作魔宗手段,學宮所刊印的書籍從不涉此,就連坊間的流傳也隻是知道大略有這麼一回事而已,至於如何奪取,被奪之人反應如何,怕是除了奪膽之人外,就隻有……想及此處,寧楚涵不禁問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聽別人說的。”陳清河淡淡道,“師娘,孟夫子當年不喜師涓在學宮設擂,騎黃牛踏平了師氏一族半座山頭。剩下的那半座,清河將來會替您……把它抹去。”
“我相信我們家清河。”寧中則強笑道,“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居然會想起對你說這些。隻是千萬別衝動,可別像小時候那樣,隻要別人稍稍惹著了我,你就要和那人拚命。師氏一族可不簡單。”
“師娘,我跟你講學院裏的事兒吧。”陳清河挺了挺胸膛,十五歲的少年竟已長的和寧楚涵一般高了,“老徐……老徐院長誇學生時總愛摸學生的頭,隻是個子卻矮了些,後來他隻要誇我一句,我就立馬踮起腳尖,再後來院長每次見我二話不說,掄著拐杖就打……”
“你啊。”寧楚涵輕撫著他的臉蛋,“徐院長可是我們齊國有名的大儒,當年他在稷下旁的小溪邊練字,不僅使那條小溪變成了墨色,就連岸邊的花草也都成了黑色。你可要多像他老人家學習……”
“嗯。”陳清河點頭應道,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離校的時候院長還給我寫了幅字。”他從懷中摸出卷軸,“徐院長讓我給你,說什麼感謝你培養了我這麼優秀的人,他這輩子能遇到我這樣的學生,多虧了師娘您的教導……”
“行了行了,再誇師娘可飄起來了。”寧楚涵終於破涕為笑,她接過卷軸,剛想去解卷軸上的金絲帶時,卻被陳清河攔住了,“別解!”
“怎麼了?”寧楚涵疑惑道。
“沒,沒什麼。隻是這幅字畢竟是大儒所書,倘讓別人見了難保不會生出別的事端。師娘還是揣在身上,就當是,就當是護身符吧。”
“你啊。”寧楚涵點了點頭,將卷軸收了起來。
陳清河看著師娘將金絲卷軸收了起來,這才長出了口氣,世人都隻道大儒不過比常人多讀了幾本書而已,可陳清河卻見過老徐曾在墨溪邊寫字,一個個楷體小字入溪順流而下,百步方散。這哪是讀了幾本詩文義理的老學究能辦到的事。現在自己身無修為,保護不了師娘,老徐的文寶放在她身上那是再好不過了。
寧楚涵笑了笑,這笑容淺淺的,像昨夜落的秋雨,夾著些微惆悵,“好了,師娘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又是講笑話又是送什麼護身符的,快去讀你的書吧。既然不能修行,那便試著考『知文閣』,將來去教書也好。”
“不,我想考學宮。”
“學宮?哪個學宮?”
“稷下!”陳清河迎著夕陽,悄聲道,“原來你以前就奪過琴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