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集(1 / 3)

1.江西建昌曾國藩駐地曾國藩正對整束停當的曾國筌、李元度等部將說:“現石達開已離開浙江走福建,你等不必尾追,我們定了四路出鄂攻皖計劃,攻敵之不備,多隆阿、胡林翼、李續賓各統一路,我與九弟為第四路,刻日出發。你們去準備吧。”

部將領命而去。

這時趙烈文進來,說:“李少筌從南昌過來,專程來看滌帥,他說是滌帥約他來的。”

曾國藩說:“是呀。少筌回南昌看母親,我已托他哥哥約他來一敘。快清啊,人在哪?”

話音未落,李鴻章已走了進來,依舊是風流的風度,他向曾國藩行了大禮,說:“年家子拜見老師大人。”

曾國藩趨前一步,伸手拉他起來,說:“你回南昌盡孝道,我卻把你拉到這裏,令堂大人沒罵我不盡人情吧?她老人家好嗎?”

“好!”李鴻章白胖胖的臉上,一雙眼睛不笑也帶三分笑。

上了茶後,曾國藩問:“你在安徽辦團練已經五年了吧?比在京中當翰林院編修如何?”

李鴻章道:“年家子恐不是運籌帷幄之人,練了幾年兵,戰場屢屢敗績,給老師丟臉。”

曾國藩道:“不能這麼說,曆練曆練就好了。我也算身經百戰了,可也敗了幾個大仗,靖港之敗,連皇上都知道我自殺的事兒。京中不是對我有許多傳說嗎?你一定聽到了?”

李鴻章圓滑地笑笑:“人都知道我是大帥的高足,有閑言碎語也不會在我跟前說。”

曾國藩道:“有人說,我親自帶兵上陣,每仗必輸,我派湘軍將領出戰例每戰必勝。細想想也真是如此。”

李鴻章說:“能將兵者,將才而已,可馭使將軍者,帥才也。”

曾國藩哈哈大笑:“你還是這麼會說話。說來你也許不信,我這麼多年連騎馬都還不會,卻天天在衝鋒陷陣。”

李鴻章道:“三國時的諸葛孔明也不會騎射,每出征必是羽扇綸巾,寶蓋華車,這才是善用兵的大家之風。”

曾國藩又撫掌大笑了:“你這回別走了,有你在旁,我就會把憂愁煩惱忘得一幹二淨。”

李鴻章道:“年家子求之不得呀。我哥哥在伯父庇蔭下,長進很大,每信必提及。”

曾國藩道:“你給他的信,他幾乎每封必拿來給我過目。”

李鴻章說:“隻是,我不知我在行轅裏能幹些什麼?”

曾國藩道:“你的天資於公牘最相近,所擬奏谘函批,都有過人之處,你就留下來掌書記,批稿奏稿,可屈你才嗎?”

“伯父叫晚生無地自容了。”李鴻章說,“我從前住過將帥不止一人,茫指無歸,隻有到了老師這裏,如識南針。”

曾國藩道:“不過,在我跟前,可會枯燥呀,也會不自在。”

李鴻章說:“伯父盡管斧鑿,不然學生何以成器。”

2.烏衣(一八五八年九月十七日)陳玉成大軍號稱二十萬,由滁州進抵烏衣、水口一線,與強大的李秀成兵團會師,兵威大震。

兩個統帥就在戰地下馬,一人手裏拿一根隨手撿來的木棍,在地上畫起了地圖,一條線代表長江,幾個圈圈分別代表浦口、小店。

陳玉成說:“江南大營馮子材部五千援兵已進駐小店,看樣子是奔烏衣來的。”

李秀成說:“那不是以卵擊石嗎?德興阿這步棋又失算了。”

陳玉成說:“在擊潰馮子材援軍後,我們便聯手進攻浦口,我從正麵強攻,你從側後迂回,九袱洲韋俊部從北麵渡江夾擊。”

李秀成扔了木棍,說:“二破江北大營,天京事變以來的被動局麵即可扭轉。”

陳玉成說:“你聽說了嗎?楊輔清、楊宜清、楊在田,都脫離了石達開,返篩天朝,回保天王了。”

李秀成說:“石達開不得人心,以後會一天天讓更多將士看清,這是大好事,天朝中興有望了。”

3.浦口戰場(一八五八年九月二十七日)陳李聯軍向浦口發起聲勢浩大的總攻,水陸同時出動,陳玉成身先士卒,曾晚妹親自充當持旗手,手舉“太平天國前軍主將陳”大旗,一馬衝在陳玉成前麵,大軍喊殺攻入江北大營。

清兵大營被突破,清兵死傷遍地,丟下無數糧草、彈藥四散奔逃。

在李秀成的戰陣中,石益陽衝在前麵,左右拚殺,她的勇猛驚呆了清兵。

4.江北大營前軍主將和後軍主將的大旗並排插在了江北大營,當陳玉成、李秀成在大營又一次會師時,成千上萬的太平軍將士高舉武器慶賀勝利,呐喊之聲震天動地。

陳玉成也頻頻舉刀與聖兵們同享歡樂。他突然發現有一個漂亮的女將在李秀成旗下對他笑,細看,認出了是石益陽,他拍馬過去,大叫:“益陽?是你,我還以為你早葬身魚腹了呢!”

石益陽說:“命不該絕,叫人家救了。”

陳玉成開玩笑地說:“心不誠,想死還不容易嗎?再跳下去就是了,不可能回回有人救的。”

曾晚妹在一旁說:“你這人真不會說話,勸人家死啊!”

幾個人都哈哈大笑。

石益陽看了曾晚妹一眼,走過去與陳玉成並轡,附他耳畔小聲說:“你知道是誰救了我嗎?胡玉蓉,這個名字你不會忘了吧?”

“胡玉蓉?”陳玉成有點吃驚地問,“長沙的胡玉蓉?她怎麼會跑到安慶去了?”

“你還是廣西人呢,怎麼跑天京來了?”石益陽說,“胡玉蓉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啊,還一個勁打聽你呢。”

這話叫曾晚妹聽到了,她對陳玉成說:“快去找她吧,你不還保存著她送你的同心結嗎?”

“還有這事?”石益陽說,“胡玉蓉可沒說。不過,晚妹姐姐大可放心,人家胡玉蓉早嫁人了,同心是同不成了!”

曾晚妹開玩笑地說:“你把這消息告訴他可不好,他要過度傷心,就沒法指揮打仗了。”

幾個人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5.天王府上書房洪秀全正在看一份文件,他邊看邊點頭,說:“好啊,好啊,浮雲豈能永遠蔽日?我天朝將士陸續離開石達開返回天朝了。”

傅善祥說:“這次回援天京的譚體元、傅忠信、石鎮常、石鎮吉等等都是石達開的親信本家,他們既然給天王發來了勤工表,天王應對他們下嘉勉詔旨。”

“很是。”洪秀全說,“總算雲開日出,天國重又興旺發達了。你馬上草擬嘉勉令吧,他們這些人也該重新加封,該封什麼,你也先拿出個章程來。”

傅善祥答應一聲,又說:“天王既在浦口設立天浦省,該選一個能征慣戰又老實可靠的人當守將才是,浦口是北麵的門戶啊。”

洪秀全說:“李秀成不是推薦了一個叫薛之元的嗎?朕不知此人到底怎麼樣?”

傅善祥說:“據我所知,他是撚軍首領,與降了清妖的李昭壽過從甚密。”

“那李秀成不知道這一層關係嗎?”洪秀全問。

“我想他不可能不知道。”傅善祥說,“連我都知道的。”

洪秀全說:“既然李秀成沒說他不行,現在再撤換不太好,用他吧。”

傅善祥就沒有再說什麼。

洪秀全又問:“陳玉成不是有個奏折嗎?所請何事?”

傅善祥拿起陳玉成的奏折說:“陳玉成原想再克江南大營,他攻下六合後,李秀成攻克揚州、天長,李世賢攻下了儀征,這麵大勝,皖北腹地卻連失州縣,一天發來五份緊急求救文書告急。陳玉成的意思,請調李秀成大軍西援,陳玉成直出巢縣,他已進抵白石山、金牛鎮一線,想包抄湘軍李續賓、曾國華的後路。”

洪秀全說:“既如此,就讓李秀成西援就是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緊急軍務,讓陳玉成可隨機應變,不必事事奏報,以免貽誤大事。”

傅善祥說:“陳玉成與從前的老兄弟們不同,從機陽會議起,事事奏報,他倒沒有自專之嫌。”

洪秀全問:“天國將士們對陳玉成有何評價?”

傅善祥說:“有人說,他兼具了東王、翼王的才幹,為人平和、不搶功,又是任何人不具備的。”

洪秀全感歎地說:“天父不見棄,所以才踢朕一個陳玉成、一個李秀成。朕早就看中了他,那時他才是童子軍。”

傅善祥問:“是想招他為天長金公主駙馬的時候嗎?”

洪秀全不由得想起了離家出走杏如黃鶴的女兒來,他說:“儀美無福啊!”

見天王提起儀美有些傷感,傅善祥又轉移了話題:“我馬上派人加急送信給陳玉成,讓他按計劃行事。”

“對手又是湘軍?”洪秀全問。

傅善祥說:“是,那個叫李續賓的,很能打仗,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華也在那裏。”

洪秀全說:“叫陳玉成小心。朕不怕滿洲八旗,可曾妖頭的湘軍確實叫我們吃了幾次大虧呀!”

6.曾國藩駐地黎明時分,曾國藩早早起床,到兵營中去查營。

此時的李鴻章仍蜷縮在被窩裏大睡。

趙烈文走了進來,拍拍李鴻章的屁股:“大帥都起來查營了,照例又要等幕僚們一起進餐,小心又挨訓斥。”

李鴻章睜開眼,說:“你就說我傷風頭疼。”說罷又蒙起頭來。

7.餐桌旁曾國藩與十幾個幕僚們靜坐餐桌四周,沒人敢下著,曾國藩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趙烈文進來說:“我又叫了少筌一遍,他還說是頭疼,讓咱們先吃。”

曾國藩不動聲色地說:“不改放蕩不羈毛病,將來怎能成大器?叫他裝病好了,他不來,老夫今天絕食。”

趙烈文隻得又跑了出去。

不一會,李鴻章踉踉蹌蹌披衣而至,曾國藩也不看他,這才拿起了筷子,眾人才敢盛飯。

李鴻章不敢看他,低頭吃飯。

8.穀宣幕僚們陸續退出了,餐桌前隻剩下了曾國藩和李鴻章。

曾國藩問:“既已吃完,怎麼不走?”

李鴻章問了閃似笑非笑的月虎眼,說:“等待老師訓誨呀。”

“盡耍小聰明。”曾國藩道,“既人我幕,我有言相告,此處所尚,惟一個‘誠’字。”

李鴻章驚然道:“學生知道了。”

曾國藩說:“將來我指望你帶一支勁旅獨當一麵呢,你不自愛,那可就沒辦法了。”說罷拂袖而起。走到門口,曾國藩問:“你給李續賓的信寫好了嗎?”

李鴻章說:“寫好了,馬上可給老師過目。”

“你要特別加一句:驕兵必敗。李續賓占了潛山,又想打安慶,又想陷桐城,他以為長毛陳玉成不堪一擊,想一口吞下皖北腹地,吞得下嗎?李續賓東進,必然形成孤軍深人。”

李鴻章道:“不過,李續賓自率七千湘勇占了舒城,長毛已撤守三河鎮,現在是他名聲大噪之時,他自稱進兵三十二日,深入一四五百裏,寇城壘望風披靡,胡林翼再三告誡他要頭腦冷靜,他說什麼‘名重恥退。”

曾國藩說:“告訴他,長毛已看出他後路空虛,正誘他深入呢,叫他馬上回桐城。”

李鴻章說:“他必不聽。他不願與人合攻安慶,他要獨樹一幟、創建奇功。他請官製台增援,可官文根本不理他。他仍在單兵突進。”

曾國藩歎道:“李續賓敗亡無日了!”

9.三河鎮(一八五八年十一月三日)李續賓紮下大營後,對曾國華說:“三河鎮是長毛屯糧屯彈藥之地,這裏築大城一座,城外堅壘九座,守將吳定規也是個驍將,我們必須先攻外麵堡壘。”

曾國華道:“我哥哥再三讓咱們退守桐城,我們可能犯了兵家大忌,太孤軍深人了。聽說陳玉成和李秀成已經向三河圍過來了,我們處境危險啊。”

李續賓說:“不至於那麼嚴重吧?”

10.金牛鎮陳玉成中軍帳(一八五八年十一月十一日)陳玉成正在與部將議事,門外有人來報:“李將軍到。”

陳玉成急忙離座,迎到帳門口,見李秀成一身征塵地進來。

陳玉成道:“你來了,就萬事俱備了,李續賓現在是在三河鎮自掘墳墓呢。”

李秀成落座後,說:“我已進至白石山,湘軍已在我們包圍圈中了。三河如打勝,則安慶之圍可解,安徽沒有後顧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