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集(2 / 3)

陳玉成說:“我想在樊家渡、王家沉埋下伏兵,引誘湘軍進攻金牛鎮,他兵力單薄,必分兵迎戰,我兩軍十萬眾,以多擊少,可用數支包抄,數支援戰,叫湘軍首尾不能相顧,必獲大勝。”

李秀成擊掌道:“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11.三河李續賓大營(一八五八年十一月十二日)李續賓終於發覺大事不好,他已被太平軍團團圍定在三河,廬州太平軍吳如孝和撚軍張樂行部也奉檄馳來參戰。李續賓接連派人出去給曾國藩送求援信。

曾國華進來說:“援軍不可能到達,遠水不解近渴了。”

李續賓說:“立即令全國琛、陳子玉率部拒援軍,頂住陳玉成。”

曾國華說:“光頂住他沒有用,李秀成大軍也上來了,已進抵白石山。”

李續賓歎道:“侮不聽曾帥之言,這一次怕是到了盡忠的時候了。”

曾國華說:“我們要全力拚一拚,拚它個魚死網破,不能輕易認輸。”

12.王家祠堂(一八五八年十一月十五日)陳玉成大軍在十五日五鼓時分將金國深、陳子玉部包圍在王家祠堂。

太平軍炮火猛烈轟擊,金國琛對陳子玉說:“你打東麵,我堵西麵。”

但無論哪麵都失利,太平軍海潮一樣衝上來,清兵死傷枕藉,就在太平軍攻到麵前時,陳子玉想趁亂逃走,恰巧陳玉成馬到,一探身,輕輕一夾,將陳子玉俘獲。

13.三河湘軍大營敗兵回來向李續賓、曾國華報告,說:“我們在王家祠堂大敗,金將軍自殺,陳哨官被俘,長毛四麵八方攻上來了。”

李續賓說:“不能讓長毛衝入三河。”

他與曾國華出了營門,已見太平軍殺聲震天地衝來,李續賓下令開炮,炮兵卻跑得無影無蹤了,李續賓跑過去親自放炮。剛放了一炮,李秀成率騎兵衝上來,李秀成見李續賓還在放炮,沒等他點燃火繩,驅馬衝過去,手起刀落,砍倒了李續賓,趴在大炮上不動了。

曾國華一見,回身就跑,被石益陽追上,舉起短槍連發兩彈未中,曾國華拔劍自殺,倒在了血泊中。

湘軍徹底潰敗,沒來得及逃走的紛紛跪地投降。

陳玉成、曾晚妹押著陳子玉過來認屍,陳子玉翻過伏在大炮上死去的李續賓,說:“這是李續賓。”又走了幾步,扳過曾國華的臉看看說:“這是大帥的六弟曾國華。”

陳玉成下令:“買兩副好棺材,把李續賓、曾國華盛殮起來。”

14.通往三河的路上陳老頭和胡玉蓉每人騎了一匹馬在土路上行進。

胡玉蓉說:“等咱們趕到三河,說不定人家早開刀問斬了。”

陳老頭說:“那就看子玉的命大命小了。萬一不在了,屍體總得收回來呀。”

胡玉蓉說:“聽說這次打三河,就是陳玉成當大統帥,若他能手下留情就好了。”

陳老頭說:“這麼多年,他能記著過去的情嗎?再說,他也不會知道陳子玉是你丈夫啊!”

15.曾國藩駐地三河慘敗的消息傳來,曾國藩當場暈厥過去,胡林翼正在他這裏,也登時吐了幾口鮮血,倒在地上起不來。曾國筌叫來醫生救治,曾國藩思念弟弟,一連幾日吃不下飯去。

這天,曾國筌又端了飯菜進來,說:“大哥,吃點吧,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六哥為國盡忠,也是我曾門的光榮啊……曾國藩說:“三河之敗,比當年的靖港之敗尤叫我痛心,李續賓是我湘軍一員大將啊!我本以為長毛石達開出走,他們沒有能人了,卻又出來個陳玉成、李秀成,少年老成,如此善用兵,叫我日後怎樣對付?”

曾國筌說:“皇上下了上諭,追贈李續賓總督銜了。”

“這總是對亡者的慰藉。”曾國藩說,“可憐李續賓、溫甫和金國琛三人的屍骨也落人賊手,叫我無法麵對親人。”

正在曾國藩悲痛不已時,楊載福拿了一封信進來,說:“大帥,長毛陳玉成給老師一封手書。”

“陳玉成想奚落我嗎?”曾國藩從床上坐起來,展信讀後,皺起眉頭,又把信送還楊載福,楊載福看過交給曾國筌看。

曾國筌叫了起來:“這肯定是計!大哥不能上當。屍骨不要也罷。”

楊載福也沉吟著說:“恐是詐術。陳玉成說是交還屍骨,為什麼非要老師去領屍?又為什麼說他親自押屍來還?這分明是設下埋伏、圈套,要捉拿老師。”

曾國藩想了想,說:“回複陳玉成,雙方約個地點,我去會他。”

曾國筌忙說:“千萬不能啊!這不明明是圈套嗎?”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曾國藩的精神忽然轉旺,他下了地,說,“我不能讓陳玉成小瞧我。他在試我的膽量,我若是不去,我不是在他麵前低了三分嗎?

況且,為了取回三員愛將的靈樞,我也該去,別人為國捐軀,我為什麼不能?最壞的結果是他們不守信義,殺了我,我也算為朝廷盡忠了。”

曾國筌見勸不住,隻好讓步:“那,要帶一隊洋槍手埋伏起來,以防萬一。”

“大丈夫以誠信為榮,既然陳玉成在約書上說隻能帶一個隨從,我也就帶一個。

子植,你隨我去。”

曾國筌說:“萬一陳玉成心懷狡詐,帶的不是一人呢?”

“是呀。”楊載福說,“長毛賊能有什麼信義可言?”

曾國藩卻十分固執,他說:“長毛必不欺我。我想,他們是想在我麵前抖抖威風,我兵敗神不敗,我一定去!”

16.三河陳玉成中軍帳三河大捷後,陳玉成派曾晚妹留守三河,他統大兵與李秀成一鼓作氣又收複了舒城,進取桐城,湘軍又遭慘敗。又一批湘軍軍官被押回來,三河大營外的站籠已增加到十幾個。

陳子玉是在站籠裏站得最久的一個,已經氣息奄奄了。這一天,胡玉蓉和他父親一路打聽著來到了站籠前,胡玉蓉撲過去,抱住丈夫的站籠大哭起來。守衛在這裏的太平軍聞聲過來,拖走了胡玉蓉,並且說:“不準哭,不準靠前。”

胡玉蓉說:“他是我丈夫呀……”

陳子玉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醒來,淒傷地望著父親和妻子。

太平軍聖兵說:“什麼人也不行。等出了紅差以後,你可以來收屍。”

一聽這話,胡王蓉又哭起來。

陳老頭賠著笑臉問一個聖兵:“請問,你們這裏,頭領是哪個?是不是叫陳玉成?”

“你這老頭膽大包天!”聖兵叫了起來,“我們前軍主將、豫天侯的名諱是你叫得的嗎?不怕割了你舌頭。”

“我該死。”陳老頭乖多了,“那麼,是豫天侯陳大人駐紮在這裏嗎?”

聖兵說:“是又怎麼樣?你想去求情嗎?他對清妖可從來不客氣,你兒子是死定了。”

胡玉蓉都聽到了,她止了哭,揩了淚,對老公公說:“爹,你給他點水喝,我去去就來。”陳老頭答應一聲,央求聖兵讓他喂兒子點水。

17.陳玉成中軍帳陳玉成不在,留守事宜統歸曾晚妹管,她剛剛簽發了一個文件,讓把三河得到的軍火送往桐城。一個牌刀手進來說:“有一個民女,要見陳將軍。”

“你不是知道他不在嗎?”曾晚妹說。

“我說了。”牌刀手說,“她坐在門口不停地擊鼓,我說了她不信,她還說她和陳將軍是舊相識。”

曾晚妹眼珠子轉了轉,走到了門外,果見胡玉蓉在不停地擊打鳴冤鼓。

曾晚妹問:“你幹什麼?”

胡玉蓉說:“我要見陳將軍。”

“他在桐城打仗。”曾晚妹說,“你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

胡玉蓉看也不看她:“跟別人說怎能一樣。我在這等他。”說著坐到了鳴冤鼓下。

曾晚妹說:“我跟你再說一遍,我什麼事都能辦。”

胡玉蓉這才打量一眼這個秀美的女將,看清了她胸前團龍中的“檢點”二字,知道官兒不小,她說:“這我信,就我這事你辦不了,非陳將軍回來不可。”

曾晚妹又上來了執拗勁,她笑道:“我可不信邪!我不相信這事我辦不了。你跟我進來吧,我辦給你看。”

胡玉蓉見曾晚妹轉身進去了,她還在遲疑,兩個牌刀手已不容分說將她擁到了中軍帳中。

“說吧,什麼事,別囉嗦。”曾晚妹說,“我這個人喜歡痛快。”

胡玉蓉還不肯說:“這是……私情的事,不能跟你說的。”

“私情?”曾晚妹說,“太平軍可不比清妖,鑽營、行賄,都不興,我們這裏公事公辦,向來不徇私情,陳將軍更痛恨徇私的人。”

失望的陰影刮到了胡玉蓉臉上。曾晚妹忽然記起了牌刀手的話,就問:“你說你是陳將軍的舊相識?”

“是……”胡玉蓉囁嚅地說,“那是你們圍長沙的時候,他、他在我家住過。”

曾晚妹一聽,騰地站了起來,倒把胡玉蓉嚇了一跳。她問:“你是藥鋪掌櫃的女兒?”

胡玉蓉更是吃驚:“是呀!”

“你是胡玉蓉?”曾晚妹又問。

“是呀!”

“你給陳將軍化過裝,讓他男扮女裝逃出長沙城?”曾晚妹話說得像炒豆子一般。

“是呀!”胡玉蓉由驚到喜了,她看出曾晚妹沒有惡意,她更為陳玉成肯把這些事告訴別人而高興,他是個不忘恩的人。

證實了這一切,曾晚妹的心陡然一沉,臉色也變得陰沉了,但旋即想起了石益陽說過,她已嫁人!曾晚妹的臉又轉為開朗了,她問:“那麼你有什麼事跑到兵營裏來呢?缺盤川?生活過不去了?你盡管說,我都替陳將軍給你辦。”

“謝謝了。”胡玉蓉說,“我的事……比這要棘手。”

“那是什麼事?”曾晚妹問了這一句,又忽然想起了她嫁的人是湘軍的小頭目,她問:“你丈夫在湘軍裏,對吧?”

“將軍怎麼什麼都知道?”胡玉蓉越發驚訝了。

曾晚妹說:“莫不是你丈夫當了太平軍的俘虜?”

胡玉蓉撲通一下跪下了,說:“小女子正是為此事而來,求女將軍大慈大悲。”

曾晚妹說:“對於士兵,我們不殺不辱,還發放川資讓回家呢。你丈夫叫什麼?

我叫人去看看,若還沒放,我讓他與你一起回家就是了,這有什麼難的!隻是,今後別讓他再當清妖了,讓我們抓住第二回,可就不客氣了。”

胡玉蓉仍跪在那裏,說:“他不是士兵,是、是個哨官。在、在你們的站籠裏,都……都快不行了。”

一聽這話,曾晚妹拖長聲“哦”了一下,說:“凡是關在站籠裏示眾的,都是要砍頭的呀。你來得巧了,若不是等桐城那邊押來的清妖一起處決,你丈夫早沒命了。”

胡玉蓉說:“他是個老老實實的讀書人,本來不想……”

曾晚妹說:“老實?誰知道老實不老實?曾國藩、胡林翼、李續賓……哪一個不是老實的讀書人?可拿起刀槍殺起人來比誰都狠。”

胡玉蓉深深地歎了口氣,說:“我也知道,我丈夫是九死一生,沒指望的。可我不甘心,我等陳玉成,啊,不,陳侯爺回來,見上他一麵,他若也不念舊情,我也就和丈夫一起去了……”她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這時曾晚妹心中已打好了主意,她故意板起麵孔來說:“陳玉成豈敢為自己的私情放人?不瞞你說,他的親叔叔也是個候爺呢,天王砍了他的頭,陳玉成也沒敢去求情。他若不鐵麵無私,怎麼服眾?”

胡玉蓉越發絕望了,曾晚妹故意說:“看在你過去救過太平軍將領的麵子上,這樣吧,我賞給你一口好棺材,啊,不,你不是說你要和你丈夫一起去嗎?那我就多破費一點,買兩口棺材奉送。”

“謝謝你的好心。”胡玉蓉回身就走,“我們暴屍荒野,心甘情願,卻不願躺在你那冷冰冰的棺材裏。”

曾晚妹忽然哈哈笑起來。

胡玉蓉回過頭來恨恨地望著她。

曾晚妹向她拱了拱手,走過來扶她到上座說:“我方才所言,都是開玩笑,你別當真。你與太平天國有緣,你救了我們兩員大將,不是有緣嗎?你知道你後來從江裏救起的人是誰嗎?她是太平天國翼王的女兒石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