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國雪城(1 / 3)

這是江南的一個小城鎮,在寒冷的冬季已變得萬物蕭條,隻有雪花還多情地飄著,茶館外豎立的招牌被北風肆意飄擺,任其蹂躪。

品意茶館的擺設在小城算是高檔典雅的了,尤其是二樓所設的雅座,全是一色的紅木桌椅,桌底下設有暖缽,屋子裏全讓這木炭火烤得熱烘烘的。老少爺們亦附風雅,有吟詩懲酒的、有對弈品茶的,有嗑瓜子吃點心的,還有一人在他剛畫好的一幅畫上題詞賦詩,那些看客們也跟著使勁,腦袋隨著筆伐一搖一晃的,紛紛叫好,使得那執筆的人意猶未盡,免不了又是揮毫潑墨,興致昂然一番。

茶館裏原本有一兩個唱曲彈詞的姑娘,今日也許是天氣太冷了,全都沒有來,這樓上的氣氛並沒有因此而冷清多少。這時,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響起了笛聲,一聲聲清翠圓婉,屋內的喧嘩聲好象一下子被寒冷季節凝固了,老少爺們伸長脖子,象覓食的雞群發現了一條長蟲,全都朝這邊看來,若是往日,那幾個唱小曲的姑娘也隻引起幾個閑客眯眼搖頭地隨聲而和。

這是一個崇尚文明的城市,武術也在這濃厚文化氛圍中悄悄滋長,那些武術世家的兒女們當然功夫了得,文才自然也是兼備的,很少有粗魯的一介武夫。人們看不到他們武功的深淺,也容易被人淡忘;有時偶然提起他們又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

小城鎮裏有一戶姓史的人家,與周圍人來往甚少,他家的少公子倒是溫文爾雅,名曰劍金,隨出身富貴人家,亦是隨和謙遜,舞文弄墨的,一派書生意氣,全然不象有武功的樣子。

史劍金有時也來茶館小坐,品一杯清茶,隻做一個很投入的看客,灑灑脫脫,謙謙而笑。也時常讓他家的管家找到,說是老爺有什麼吩咐,便引著他走了。

今日似乎與往日不同,史劍金身著貂皮大衣,俊美的臉頰經北風吹掃,更是容光煥發,在他身後還跟著耷拉著腦袋的管家。

史劍金一上樓就注意到那個吹笛的少年,隻見他衣著單薄,清廋而顯文雅,鼻梁高起,濃眉如繭,亦不泛英武俊朗之氣。

史管家似乎和茶館老板在交涉什麼,那茶館老板拍胸脯豎母指的,還陪村著幾聲爽朗的大笑,一看事情就準確辦成。

過幾天正值史老爺五十大壽,史管家在張羅戲班子的事,史老爺過慣了深入簡出的生活,本不想張羅,隻是有江湖上的一些朋友來來往往,也不得不應付一下,史劍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在他心目中父親一直是他為人之楷模。

那吹笛的少年一曲終了,向大夥兒鞠了一躬,大夥兒都鼓掌叫好。少年欲轉身退下,茶館老板把他叫住,說道:“知玉,這是史大員外家裏的大管家,過幾天是員外的壽辰你也隨戲班一同前往吧。”

知玉應允了一聲便謙卑地退下了。

知玉本出自清貧人家,亦不是本地人氏,是由河北某地一個姓方的秀才帶養成人的。這方秀才早年喪偶,也無子女,一直在當地一戶人家教書,更無其它住處。知玉被遺棄時並不象是貧寒人家的子女,這從他的穿著及飾物中是可以看出的。

當時正是哲宗紹聖年間,方秀才到晉州的一個老友家去奔喪,在歸途中,到達一座山崗時,太陽已在大山背後隱藏了半邊臉,已是黃昏,款款的秋風吹來陣陣寒意。真是鳥鳴山更幽,偶爾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幾聲狼嚎。方秀才加快了腳步,他走過了一個山坳,突然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秀才遁聲而往,隻見那嬰兒正在一塊石墩上啼哭。繈褓未脫,乳氣未幹。這是誰家的孩子,方秀才心中暗忖。他憐憫地將嬰兒抱起,那嬰兒躺在秀才懷中,止住了啼哭,一縷霞光從樹林的枝葉間中穿過,照著嬰兒稚氣的小臉蛋,可愛的笑容顯得更加天真燦爛。

方秀才把知玉抱到東家,東家也沒有嫌棄,隻是責問方秀才以後的日子怎麼安身。秀才也不要什麼學俸,教孩子們詩書文字畫,也教他們一些音律琴弦,甚是認真,東家也很滿意,逢年過節的還為他們添置幾件新衣服。

幾個小孩子中尤以知玉乖巧,詩詞文章亦顯出色,待人也非常謙讓,尤其是對音律曲調的領悟,真是頗具天賦。

方秀才視知玉如己出,東家也不把他們當作外人,直到秀才年老病生,東家還為他請醫抓藥的;老秀才自知時日不多了,他把知玉叫到跟前,取出了一支玉笛,道出知玉的身世,並告訴他這支玉笛是他繈褓中攜帶而來的,是了解他身世的唯一信物。

聽到才此番話,原本挺伶俐的知玉一下了懵懂了許多,一直說這不是真的,方秀才去世後,他又懵懵懂懂為老秀才守了四十九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