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誰？”
“歲寒三友。”
劉福通噓了中氣，心中似乎真的寒了一下，表情不甚自然。
這歲寒三友都是來赴史家壽宴的，而且都是不請自來；武林中人都知道這三個人是不好得罪的。他們是出名的攪屎棍，隻要他們進了屋，再好的氣氛也不得不讓你寒，見到他們你就會打寒顫的。即使他們走了還會讓你寒心好一段時間。
好在這史家也不是等閑人家，主人名叫史柯，當地都稱他為史大善人，本是武林人仕，在此隱居已近二十年了，在他家的正廳，赫然地懸掛瓦著一幅牌扁——積善人家，這四個字是由當時的學士黃勉仲親筆書寫的，題款是元符元年。紅底金字，甚至是醒目。史家的房子雖不是深宮豪宅，在這座小城鎮亦是最大的一戶人家了，典雅的擺設，精細的木雕，假山花圃，名畫藏書，無不顯示出主人厚重的底蘊。
在這座小城市裏，史柯是很少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中，即使偶爾在街頭走動，人們亦懷著敬偎之心，都叫他“史老爺”，史柯總是點頭微笑，絲毫沒有裝大。這史柯濃眉長髯，身材魁梧，像貌堂堂，如同關公在世。史劍金也酷似他的父親，隻是多了些謙遜和隨意。劍金有一小妹，單名一個“倩”字。亦是乖巧伶俐，父母雖愛她如掌上明珠，管教還是挺嚴格的，也沒有半點嬌縱。史夫人喬氏，整日吃齋念佛，更是大門都未邁出一步。
若大的史府雖偶爾有一些人員來往，其中卻很少有本地的鄰裏親朋，自然顯得門戶冷清。今日正值史柯五十大壽，與往日自是不同，正廳內已是高朋滿座，具是當今武林中顯赫名揚的人物，其中有茅山第二十七代宗師徐希和，龍虎山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黑山派當家師兄賴和以，天雲山虛空道掌門雲虛道長，萬通鏢局總鏢頭劉福通，他們列賓主而坐，彼此謙讓恭維。
隻有那自稱是南海石塘四仙的方靈仙、鄭雲仙、袁通仙、植敏仙，因他們稍後到達，座列最末，這四人雖是清逸文雅，亦在桌上自斟自飲，旁若無人。
那為首的方靈仙著裝淡雅，薄紗輕繞，粉紅色的紗巾輕漫飄逸，似有意遮掩她美麗絕倫的臉蛋，卻無意中透露出清美冷豔仙資，靜坐時如冰雕玉琢，飄逸中又似仙女下凡。她的美似有一種魔力，足以威懾所有的男人。因此石塘四仙的三個男人仿佛是她那朵仙花下的幾片葉子，都成了她的飾物。
史柯等人正在談笑間，唱戲耍雜的一幹人等已整裝進入大院中，院內搭有一臨時戲台，厚實的木地板上鋪設著染滿雲紋的地毯，院子裏的積雪都已打掃幹淨，戲台外的空地上備有一些靠椅，鼓樂手們端坐其中，氣宇昴揚，有備待發。史管家請示了主人史柯，便向鼓樂手們一揮手，一時鼓樂齊鳴，編炮炸響。有幾個跑龍套的人戴著各式麵具在大院中跳躍著、翻著跟頭，不時還做出一些高難度動作，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在那一張張臉具後麵，全然不知是些什麼人物，隻見到花臉幌動，人影翻飛，在這舞台上顯得飛揚跋扈，氣勢非常。每節每奏的都是踏著鼓點翻騰，顯得熱鬧有序。隻是主角竟遲遲沒有出場，也不知將上演一出怎樣的劇目。
不知何時，場上竟突然多出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手執琵琶，另外兩個人分別穿著綠色和黑色長袍，，拉拉扯扯的，象是要做一些搞笑的鬧劇。那執琵琶拔響琴弦，周圍頓時寂靜，琵琶在他的撫弄之下，象一個溫順的小舞台，幾個手指在上麵歡欣跳躍，拔出款款聲響，這聲音婉轉淒沉，仿佛是在每個人的胸膛裝了幾根琴弦，那手指又像是在拔弄人們的心肺，感覺沉沉的，癢癢的。
正廳內端坐的幾個人似乎還和平常一樣，品茶呷酒，隻是表情上多了些凝重。大院中的人們扭動著全身關節，像是有隻怪蟲在他們身上叮咬，捉也捉不到，抖也抖不出。
那兩個穿長袍的活躍在舞台中央，他們動作張揚，變幻著各種麵具，時深紫、時淡藍、時淺綠、時刷白。突地，他們同時從口中出一道火焰，像兩條火龍在空中飛舞，在這彩掛宇樓，雪覆庭院的史府中，顯得生動活熱烈，在琵琶的伴奏下多了一些怪異，象是從異域傳來的祈[神伏鬼的儀式，將人們帶到一個鬼謐的世界，其中有不安、有恐慌、有蠱惑、也有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