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記者問:“還錄不錄?”魏陽說:“停。”
望著魏陽他們垂頭喪氣的遠去的背影,王全攥起拳頭,“耶”了一聲,又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裏是從魏陽手裏敲出來的八萬多元錢存折。王全掏出手機,拔了一個號,興奮地說:“李芸辭職吧,咱買房的錢湊夠了。”原來,王全和李芸是到城裏漂的戀人,他們一直夢想著在城裏落地生根。電話那邊的李芸猶豫了,眼看著夢想馬上就要變成現實了,一種惴惴不安之感卻襲上心頭,遲疑了一下說:“王哥,我一直在勸你,咱不能這樣,你怎麼就不聽啊!你還是把訛詐人家的錢還給人家吧,這樣辦,我怕。”王全嚷道:“怕個啥,行他們黑心,把咱當肥羊宰,不行咱羊群給狼放點血。不給他放點血,他也不知道,咱農二代姓啥。”李芸說:“王哥,幫大夥討回個公道,沒錯,可你不該趁機大撈一把。”王全急了,說:“沒有房,你媽能同意咱結婚嗎,這樣好的機會,不撈白不撈啊。”李芸說:“可是,靠這種方式有了房,我心裏不踏實!”李芸說完“啪”地關了手機,望著窗外飄著的蒙蒙細雨,她感到這座城市離自己似乎還很遙遠。
魏陽回到公司,李芸趕緊迎了上去。魏陽輕輕地握住王芸的手,說:“玩起宰肥羊來,我還得向你們牧民們學啊!狼是惹不起群羊的。”然後,深情地看了李芸一眼,說:“跟哥一起幹吧,哥是個狼,真的很喜歡你這個純樸的小肥羊。”王芸的臉緋紅一片,害羞地走開了。
幾天後,經過反複權衡的王芸撥通了王全的電話,說:“王全,咱們的事就此了結了吧。”王全說:“李芸,你不能這樣,我們是那麼的相愛,我答應你,把那些錢還給他。”李芸淡淡地說:“王哥,那錢就不必了,你留著買房子吧,再找一個比我好的女孩。”王全急切地說:“李芸,你不能這樣,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李芸淡淡地說:“我給了你機會,我就會失去機會的。”王全吃驚地問:“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子?他是個花花公子,不會給你帶來幸福的。”李芸還是淡淡地說:“他就是再花花,可我也願意跟著他,跟上他就跟上了他的所有社會關係。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李芸說完地關了手機。
不久,李芸便成了魏陽的人。
這天,魏陽把李芸叫到辦公室,指著桌上擺的一些石籽,問:“你看這是什麼?”李芸一看,驚訝地叫道:“宰肥羊棋局。”宰肥羊最初隻是科爾沁草原上流傳著的一種古老的遊戲。隨便用兩個大塊石頭做老狼,二十個小石籽做肥羊。在地上畫上縱橫五條線,兩隻老狼占中央,二十隻肥羊分五堆,分據四方。老狼一次隻能吃一個單子,遇到兩個在一起的就不能吃。如果四周都是兩個以上的肥羊,老狼就會被憋死的。
李芸問:“魏哥,你是怎麼掏弄到這個老土的遊戲的?”魏陽狡黠的一笑,說:“無意間跟幾個老牧民學來的,這個棋局雖然簡單樸實,卻蘊意深遠啊。好東西!”李芸靠在魏陽的肩頭,反複看了看桌上那幾個石籽,說:“我怎麼也看不出它有什麼深奧的地方。”
魏陽冷冷地問:“你知道走棋的時候,切記什麼嗎?”李芸搖搖頭。魏陽說:“狼不能貪吃,肥羊也不能落單。”然後遞給李芸一張紙,說:“看看吧。”李芸問:“魏哥,什麼呀?這麼神秘!”接著低頭一看,頓時愣住,那是一張辭退信。李芸怒視著魏陽質問道:“你,你說的話,都不算數了,你這個偽君子,無賴。”魏陽陰險的一笑,說:“你別忘記了,我是隻狼。羊想跟狼一起,是不能耍單的。”而後又說:“王全把你的事跟我都說了,其實你並不像你的外表那樣,是一朵美麗純樸的格桑花,而是一條貪心的蛇。我真是太小瞧你們這些農二代了。”
李芸茫然地走出豪華的房地產公司銷售大樓,在蒙蒙的細雨中,失聲哭泣著。
不遠處,出現了王全的身影。
(發表於《故事林》2012年六月上;《中國故事》2012年第六期,名為《草原宰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