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頓時有些頭大,我以為又是過來問我要沈嘉一電話的女生,經過那次視頻事件後,沈嘉一簡直就成了浪漫的代名詞,不少女生都跑來和我打聽他,並且有意無意地暗示我,如果我不盡快拿下他,她們可是要搶先了。
我正胡思亂想著,同班的女生突然拍了拍我的桌子:“衛語墨,剛才叫你你沒聽見嗎?圖書館門口有個開跑車的男生找你。讓你快點過去呢……”
她說完這些話,一雙眼睛便開始上下不停地打量我。
“跑……跑車?”我皺起了眉頭,覺得這麼高級的玩意不應該是我生活中出現的東西。
我正納悶著,對麵的同學又拿眼睛掃了掃我的臉,“反正話我是帶到了,去不去由你自己。”
她說完便轉了身離開,腦後的馬尾辮一晃一晃地,樣子高傲極了。
我坐著愣了兩秒鍾後,還是決定跑下去看一看究竟是誰,既然對方可以叫出我的名字,那一定是我認識的人了。
這樣想著,我就加快腳步朝樓下跑去。
跑到樓下,隔著一段距離,果然看到有個男生正站在圖書館門口不遠處,身邊停著一輛白色的跑車,他高高瘦瘦的樣子,微微地低著頭倚靠著那輛車,美好的場麵簡直像是一幅畫。
我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不是找錯了人,我愣愣地看著他,傻乎乎地一步步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還沒等我走到他身邊呢,他突然抬起頭,見到我,露出淺淺的笑意。
是他!
我想起來了!是那個被我一棍子打暈的叫做顧銘的男生!
他怎麼會找到我?
上次雖然是掉了學生證,但是那上麵隻有姓名和高中學校的名稱啊,他怎麼會找到我現在所在的大學?
這個男生該不會是費盡心機找我,讓我賠償他的醫藥費吧!
想到這兒,我的心又涼了半截,甚至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可是他卻沒有給我逃跑的機會,繼續輕輕地笑著,看上去神情興奮:“衛語墨!”他大聲喊我的名字,伸出手朝我招呼著,讓我走過去。
可是我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少了走過去的勇氣,我站在原地不動,隻是木木地看著他。
他卻並沒有介意這些,反而三步並作兩步朝我跑過來。他站定到我麵前,長長地舒了口氣,用略帶興奮的語氣問我:“衛語墨,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又沒失憶,我當然記得他就是那個被我一棍子打暈的家夥,還記得他叫顧銘。
我仰起臉看著他,我說:“我又沒失憶,怎麼會不記得呢,你不就是那個顧銘嗎……”
“對,是我。”他朝著我點點頭,眼睛裏的興奮和激動溢於言表,他朝著我溫柔地笑,我聽見他說,“衛語墨,我總算找到你了。”他看上去如釋重負的樣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更加斷定了他這次來是來找我索賠的,想到這裏,盡管我心裏有點忐忑,可是依舊故作鎮定地看著他,不甘示弱。
隻是轉眼間,我已經感覺到周圍的同學朝著我投來異樣的目光,那些目光灼灼地像是要把我在這個涼風習習的秋天裏融化掉。
我不想再次成為眾矢之的,更不想再做什麼新聞人物,因此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扯著他,像是接頭一樣,壓低聲音對他說:“喂!你來找我做什麼,快說!”
或許是我的這副樣子看上去謹慎得有些可笑。他看著我卻什麼也不說,隻是笑。
而後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我:“衛語墨,你就這麼害怕你的同學看到我們?”
“不是害怕,是不想!”我仰著臉反駁道。
無奈他的個子足有一米八多,因此不管我怎麼不甘示弱,總覺得在他麵前無端端地就輸掉了氣勢,矮上了半截,我心裏有些氣悶。
“既然不想被他們看到,那你就跟我離開這兒好了。”他說完,一把扯過我的手,不由分說地把我拉上了車,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啟動了發動機,將車緩緩地開出了校園。
這一連串的動作太快,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他的旁邊了。
我側過頭,看著他的側影,不得不說的是,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居然連側影都這麼好看,當真是“360度無死角”的帥哥了。
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用此掩飾自己心裏的忐忑,我說:“顧少爺,你費盡心機找到我,是來找我索賠的嗎?”
盡管心裏七上八下地,我還是盡量將這句話說得從容一些。
“找你賠償?”他像是聽到了多麼好笑的事情似的,“找你賠償什麼呢?精神損失?哦,對了,上次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他收斂笑意,側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沒和你開玩笑。”我嚴肅地說。
“那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嗎?”他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衛語墨,我找到你可不是想讓你賠償的。”
“那你想幹什麼?”我防備地看著他。
不是讓我賠償,難道想拐賣我不成?
不過……我這點姿色似乎還不夠讓他拐賣的資格。
唉,算了,反正我這人一沒財二沒貌,樣樣比不上那天在醫院的那位美女,沒必要去胡思亂想這些。知道他不是來跟我索賠就好了。
我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對他說:“既然是這樣,那麼顧少爺,你就讓我下車吧,我還得去做家教呢!”
他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似的,自顧自地開著車,轉過頭和我說:“衛語墨,你們的校園也太小了吧,剛走了一會兒,就開出了學校,你說下一步我們去哪兒呢?”
“顧少爺,我要去做家教,時間來不及了。”我好脾氣地和他打著商量。
“要不然我帶你去附近的公園轉轉吧,那兒空氣好,你覺得怎麼樣?”他依舊對我剛剛的話置若罔聞。
我有些氣急了,側過頭提高了聲調:“顧銘,你趕緊把我放下來,你聽不懂中國話是不是,你要再不停車,我就跳下去了!”
我的話音未落,他竟然猛地一下踩了刹車!
車子因為慣性的原因滑行了一段,才緩緩地停了下來,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停車,腦袋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樣子有幾分狼狽。
突然,他轉過頭,愣愣地看著我,眼神溫柔極了,微微地笑著,說:“衛語墨,女孩子不是說話都應該細聲細語的嗎?有什麼事好好說不行嗎?你吵什麼啊!”
我賭氣似的瞪了他一眼,急忙避開他的目光,就要去拉車門。
可是沒想到,我的手剛放到車門的把手上,他的手便一下子伸了過來,覆在我的手上,我一驚,像是觸了電一般急忙地縮回手。
“你幹嗎!”我警惕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眼睛裏都是無辜,說:“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想到上一次他的不辭而別,我心裏就有種無名火,我冷冷地看著他,硬邦邦地甩了兩個字:“不用。”
我說完就要下車。
“衛語墨……”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語氣急迫,而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衛語墨,看在我找你找的這麼辛苦的份兒上,給我留個電話,好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的眼睛裏滿是真誠,就像是最純潔的天使的眼神,我盯著他的眼睛看,隻覺得他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清泉。
可是我內心非常清醒,我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差距,一見鍾情這種電視裏麵才會出現的橋段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因此我慌亂地別開視線,用力地掙脫開他的手,說:“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我說完,便在他驚詫的眼神裏一把拉開了車門跑下了車。
一口氣跑出了好遠,我才漸漸地停下了腳下的步子,可是腦海裏,顧銘那深邃的眼神卻仿佛依舊在我眼前回蕩。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告誡自己說:“衛語墨,你還要賺錢,還有媽媽要照顧,還有家要養,你沒時間做夢。也沒有資格做夢!”
這樣想著,我便頭也不回地沿著這條路走了下去。
我沒有再回過頭。
盡管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可是幸好準時趕到做家教的地點,上完了幾個小時的課,拿回了做家教的錢,我小心翼翼地將那些錢放到錢包最裏麵的位置。
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夜幕已經漸漸地垂了下來。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突然想到,再過一陣,就是爸爸的生日了!
我應該買點什麼生日禮物給他好呢?這樣下次去監獄探望他的時候,就可以送給他了。心裏這樣默默地盤算著,我決定下車去給爸爸買生日禮物。
他從前最喜歡的就是字畫,於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買一幅山水畫送給他,我知道爸爸一定會喜歡的。
就算我送不起貴的,隻能買最便宜的,但是我知道,他看到的時候,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下了公交車,我找了一家看上去很是典雅的古玩字畫店走了進去。
盡管已經做好了裏麵東西會很貴的心理準備,可是讓我怎麼都沒想到的是,店裏的那些字畫還是超乎了我想象得貴,我暗暗地咋舌。
這樣的畫,爸爸一定會喜歡的,可是那價格的標簽卻讓我望而生畏,我買不起,真的買不起。
我狠狠地看著看那幅畫,剛想要轉身出門,轉過頭,卻竟然發現身後站著一個男生正看著我!
竟然是顧銘!
下午的時候,我不是和他已經分道揚鑣了嗎?現在他怎麼會再次出現在我麵前呢?
我有些想不明白,第一反應是他居然跟蹤我!
我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心想他還真是跟蹤高手,跟蹤了我這麼久,我居然都沒發現,他不會是搞特工的吧!
我拿眼睛橫了橫他,沒好氣地說:“沒想到顧少爺有一大癖好竟然是跟蹤別人!”
我看著他,他依舊是那麼溫和地朝著我笑,聽到我的話卻一點兒都不生氣,他微微笑著的眉眼美好得就像是初冬的雪,和變態跟蹤狂好像扯不上什麼關係。
我輕輕地歎口氣,木木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走過來,又從我身邊走過去,叫過了老板,竟然買下了我喜歡的那幅字畫!
我愣愣地看著他,搞不清此刻的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我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他拿著那張字畫,默默地端詳著,那副認真的樣子,讓我覺得他像是要融化進那純白的背景中似的,卻顯得我格外庸俗。
看來美麗真是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財富啊!
我正愣著,他突然將那幅畫小心翼翼地卷了起來,而後遞到我麵前,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說:“衛語墨,你一定很喜歡這幅畫吧,我把它送給你。”
“送……送給我……”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嗯,對啊,送給你。”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你下午的時候不是說我不懂中國‘話’嗎?你看,我這不是隨著你一起來欣賞中國‘畫’了嗎?”他微笑地和我開著玩笑。
不過這真是個不那麼好笑的冷笑話,我一點兒都笑不出來,隻是默默地望著他發愣,也不伸出手去接他的畫。
我們就這樣沉默地僵持了一會兒,我朝著他擺了擺手,說:“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畫我不能要。”
我的語氣很堅決。
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其實我送給你這幅畫,是因為上次我放了你鴿子啊!上次說好你第二天來醫院看我的,可我卻因為有事臨時不告而別……”
“那不應該算你的錯,你沒理由送給我這幅畫的,況且它並不便宜。”我一字一頓地說。
老實說,我看著那幅畫真的很想要,可是我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衛語墨……”他叫我的名字,依舊把畫遞到我的麵前堅持著。
我笑了笑,自嘲地說:“顧銘,你收回去吧,我是不會要的,這幅畫對我來說太昂貴了。”
或許他覺得我是在開玩笑,但是氣氛確實一下子尷尬了不少。
我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索性轉了身,朝著店外走出去。
他也不再說什麼,沉默著隨著我走出了書畫店。
走到門口,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衛語墨,這畫你還是拿去吧,我知道你很想要……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買畫的錢算是我借給你的,我可以介紹你去咖啡店做侍應生,你賺了錢慢慢還給我。你看這樣好不好?”
我低下頭,看著他手中的這幅字畫,好像看到了爸爸拿到這幅字畫會有多開心的樣子,想到這兒,我的心裏一陣難過。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滿是期待和真誠,我低下頭想了好半天,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很沒骨氣地默默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