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府的子嗣連遭噩運,宋格格如今有了喜,自然是被全家當佛爺一樣供著,莫說她故意欺負琳格格使喚她做下人的事,就是打側福晉的主意,李氏也要忍讓她三分。
且當初宋格格一心覺得是側福晉害了她的孩子,這一次再有身孕,一見毓溪和李氏,便裝模作樣地說:“隻怕側福晉和妾身八字不合,為了貝勒爺的子嗣著想,還請側福晉之後一年裏別往妾身屋子來,一切以貝勒爺的孩子為重。”
側福晉心裏發笑,不往來才好呢,免得她磕著絆著了,一口惡氣出在自己身上,索性順著她的意思說:“這生辰八字的忌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福晉您和妹妹說著話,我這就走了。”
毓溪心裏隻想宋格格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女人之間的糾葛她不在乎,便默然答應了側福晉的話,由她離去。
側福晉帶著滿腹怨氣出來,心中暗暗罵宋格格,說她有本事生下來再說,一出門,卻見鈕祜祿氏帶著丫頭站在屋簷下。
琳格格身上連一件氅衣也沒有,風雪裏凍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這一年多光景,小姑娘眼眉漸開,出落得更勝從前,一身桃紅襖子站在白皚皚的風雪裏,加上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側福晉覺得,若是男人瞧見了,一定會生出憐愛之心。可她就是不明白,胤禛到底為什麼不喜歡她,之前聽說連身子都還沒破,如今雖然同房過了,可那一晚後貝勒爺就跟交了差似的,再也沒踏足過花房。
“你別站在這裏了,能有你什麼事兒呢?”李氏走上前道,“就是你總這樣謙卑著,把自己當福晉的奴才似的,屋子裏那位才老欺負你。你們平起平坐,都是皇上賜婚的,怎麼就不如她?”
琳格格垂首不語,李氏又問,“大雪天的,花房裏可還暖和,都那麼久了,怎麼還不挪地方呢,不如搬到西苑裏來和我作伴?”
“花房挺好的,多謝側福晉。”琳格格總算應了聲話,可對於自己被宋氏欺負的事,隻字不提。
“你這性子,還真是難得。”李氏歎息,回身往屋子裏看了看,勸她,“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回頭她真覺得你好欺負,纏上你就糟了。等肚子大起來,必然會作威作福要死要活,到時候連我都要看她臉色,等著看吧。”
琳格格笑顏以對,依舊不做言語,側福晉見她油鹽不進,自己也沒得偏要巴結她,便悻悻然離去。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裏頭才有動靜,眾人擁簇著福晉出門來,毓溪見她衣衫單薄站在門外,便皺眉責備:“把身子凍病了可怎麼好?”
姐妹倆回正院,毓溪讓琳兒在炭盆邊烤火,但見侍女端熱水來請福晉洗漱,她忙又接手來伺候,毓溪平日裏習慣了,今天才突然覺得不自在,吩咐道:“往後我跟前的事,你就別跟著做了,怪不得都說我是收了個丫頭,而不是給貝勒爺收了一房妾室,是我先委屈了你,宋格格才敢欺負你吧。”
琳格格搖頭笑道:“沒有的事。”
“她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卻不急著上報我們知道,反而把你叫去先折騰一頓,我真是不明白,她天天霸占著貝勒爺,你礙著她什麼了?”毓溪洗過手,坐到鏡台前,看琳格格麻利地為她打開香膏盒子遞過來,她也很自然地伸手去挑,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習慣了琳兒的伺候,不禁自責,“終歸是我不好,對她來說,不管你是否得寵,年輕漂亮就是對她的威脅,又在我跟前吃得開,她當然就容不下你了。”
琳格格卻笑:“您不是說了,不要理睬宋格格就好。其實這麼久了,宋格格嘴裏雖然話多,可到底沒把我怎麼樣,今天依著她,也是為了貝勒爺的孩子,福晉您放心,阿瑪額娘生我這個閨女,可不是為了叫人欺負的,更何況不能辜負您那份心疼。”
毓溪唏噓:“你若也是宋格格那個性子,這個家就不太平了,虧得你這麼好,可是……”她想說,琳兒這麼好,胤禛為什麼就不能正眼對待,但話說出來傷人,便笑道,“咱們府裏的事,大大小小都會傳進宮裏去,娘娘會知道你的好,娘娘時常也會勸勸貝勒爺,你安心在我身邊。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同一天裏,一悲一喜,嵐琪在宮裏收到消息,也不知能不能好好高興一回,胤禛去了南苑,明日才回來,嵐琪便派人傳話給兒子,要他回城後先去家裏看看。
夜裏玄燁去寧壽宮問安後,就在外頭宮道上等嵐琪,永和宮的人急匆匆把裹得嚴嚴實實的主子送出來,她見了皇帝就不耐煩地說:“還在飄雪呢,這是去哪兒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