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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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初至工部履新,便吃了記下馬威,他的幾位同僚都是同進士出身,不得已來來此就職,初時還盼著能魚躍龍門,時日久了也就老油條起來。張銘不過是舉子出身,若是參加科考金榜題名,自然比他們這些同進士出身高貴許多,可惜他沒有,反而半道上蒙起了蔭庇,為人所不齒。

與張銘同期的各部新晉官員中,以吏部的許桓最為矚目,他是正經的科舉士子,又是張侍郎的妻族侄兒,是以之前在新安曾做過地方官,廣受好評,今次更被拔為了正六品員外郎,且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

同樣蒙受了張家的庇護,張銘還與張字沾邊,更與張鑒同輩,卻隻得了個從八品的小吏,船舶所的人成日裏無所事事,自然暗地裏恥笑於他了。

張銘初時聽張鑒說過,國庫匱乏,又采閉關政策,工部總攬舉國工程,隻能用“窮”字概括,其中,清貧者又以船舶所為最,還當此處全是清流,結果皆是娘們兒唧唧的中年幹瘦(因為沒油水)窮酸男人。

他也不以為意,隻每天將琳娘所做的飯食點心分與他們一點,在收集整理所中簿冊時專心提問,一人做了三人份的工,倒也還算融洽。主事薑嵩年事已高,說起來還是張銘的遠親,與他的便宜曾祖母乃是本家,他倒是此地唯一的清流,對張銘將此所當做了個學習場所也不以為意,反而得空就指點他東西。

這日臨近傍晚,張銘一邊替薑嵩沏茶,一邊跟他一道琢磨圖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老貨了,許多都需修補。說起來,一直以來,薑嵩雖有心修補這些圖紙,但他一人力量不足,船舶所不得重視,尋常的小船中船,各州府自己就有圖紙工人,也就有些憊懶,對於這些大型戰艦商船,才擱置了多年未看。

眼下來了個奇奇怪怪,似蠢非蠢的張銘日日陪著他,被他悉心恭維,又有上等的瓜片茶可喝,薑嵩竟也重燃了熱情,將自己多年來的學問傾囊教授。

“你跟我學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不知為何,講到高興處,薑嵩反而歎了口氣。

張銘笑了一聲:“小生對這些學問大感興趣,眼下雖然隻能紙上談兵,但等我大周朝國富民強,就有用到這些的那一日了。”

薑嵩搖了搖頭:“你真是樂觀,我卻等不到那日了,隻盼著你有那日,到時候不忘來我墓前倒半杯酒,告知一聲。”

他年紀十分大了,言語間也豁達開朗起來,對生死更是毫不諱言,也是個奇人。

張銘當他頑笑,就道:“您老人家身體硬朗,無需我祭酒,定有親眼看到的那一日。”

薑嵩哈哈笑了一聲,他既是清流,就不大愛聽馬屁,張銘這樣似有若無的一拍,反而令他十分熨帖。

“令人去和你家眷報一聲吧,我今晚要見幾位好友,將你也帶去見見世麵好了,你來了船舶所也有數月了,成日裏不去應酬,難道真想一輩子和紙片打交道麼?”

張銘張了張嘴,他倒真沒想到,薑嵩竟然想將自己當做後輩帶去與人喝酒。據他所知,薑嵩這人是正經的進士出身,隻因太過耿直,才不過做了個主事,一直未能升官,和他同期的許多當時的好友,都已經是各部的高官了,雖然和許多人漸行漸遠,但還是有幾個與他時常喝酒聊天,保持了聯係。

“是、是。”

張銘忙不迭的寫了張小條兒請人幫忙送去如今府中,眾人一開始對他能住乾寧街的宅子大為驚奇,後來張銘解釋說是與人看房子,他們才恍然大悟。

這世上的人都不樂見別人過的比自己好,得知那宅子也不過是張家令張銘暫時看守的,他們反而心理平衡了,還有人因為總吃張銘的中飯覺得不好意思,帶了些自家的蜜餞給他,這是後話了。

吃過一頓酒,張銘肚子裏暖洋洋的,他雇了轎子將微醉的薑嵩送回了家,自己則沿著街道慢慢散酒。

他腦子裏回憶著席間那幾位老人家的話,他們一開始還當張銘是薑嵩的孫子輩,聽聞和張家沾邊,臉色俱變了變。

好在如今張挽楠已經出嫁數月,成帝對張鑒雖然仍舊時常挑刺,讓他回家反省過錯,時不時的還收幾個他家的莊子,倒沒再有大發雷霆的時候,徐淮崩卒時的陰霾,似乎漸漸散去了。

薑嵩待張銘親切,他們幾個老家夥也就不好駁他的麵子,他幾個兒子皆早亡,孫子遠在兩廣做官,身邊一個小輩都無,看他對張銘別待,也就和藹親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