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 / 2)

自那日見過徐澈之後,張銘雖長舒一口氣,卻仍舊時不時的要去辛迪斯所住的館驛當說客。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辛迪斯作為霍蘭國的一等子爵,遠征三軍的總督,放低了姿態,向大周皇帝進獻了黃金十八萬兩,並奉上了一尊鑲紅嵌藍金象,據稱乃是某古國的國寶。

他手筆這樣恢弘闊綽,另京城一幹人眼睛脫眶,猶以他曾日夜眠宿的煙花柳巷為甚,京城女子一貫驕矜,連歌伎亦沾了三分,原先瞧他長的與漢人不同,也有人嫌棄的,現下當真是悔青了腸子。

徐澈得以不費吹灰之力追封自己母妃為聖母皇後,心情大好,自然而然的接見了這位異國來的使者,辛迪斯漢語雖差,勝在為人粗獷風趣,與京師士子的沉悶無趣大不相同。又聽聞此人仰慕華夏文化,想與大周通商往來,亦頗為意動。

如今閆尚書與陳太師成分庭抗禮之態,陳氏自然盛極,大半的天子門生亦是陳太師的門生,閆派則似隱隱有著勃勃生機,皇上登基即親政,對兩派向來不偏不倚,滿朝文武看來,他為人雖溫吞寬厚,卻秉直正派,雖當不成濟世聖君,當個守成明君卻是可以的。

現下見徐澈隱約有推翻世宗重典之嫌,往常俱唱對台戲的陳閆兩派,卻不約而同的唱空,力勸皇上三思。

徐澈年輕氣盛,猶不聽勸,陳太師無奈,驚動了養在溫陽行宮的陳太後,太後氣極,旋即回宮,眼見其現出頹唐之色,年輕的皇帝才終於讓步。然而,辛迪斯畢竟天生聰穎,不知從哪兒聽來了古絲綢之路之說,直稱海上貿易與絲綢之路並無不同,同為兩國交好的紐帶。

霍蘭國乃是歐羅巴大陸的海上霸主,即便燕京人皆不信,近一年來,也陸續從前線軍報上得知他們已占據了南天竺,天竺與大周接壤,往來不過幾千裏之遙。如此一來,朝野便陷入了僵局。

張銘作為將絲綢之路透給辛迪斯的始作俑者,正在給豆包兒換尿布。

劉盛及瑾娘已將京中事務打點好,為了琳娘生孩子的事才又盤亙了數月,原本清明前就預備歸家,不過被他開口留下了。那日,他與劉盛長談了一番,兩人嘀咕了許久,劉盛便賴下不走了,預備著皇上點兵點將送貨出海,他好偷摸跟一船,先探探海上貿易的底,再作打算。

琳娘身子將養了大半,倒真應了當初韓大夫之說,生過豆包兒之後,她體內原先淤積不通的陰氣下行,倒不再像往常那樣時不時的身疲體虛了。

“你別給他穿那件兒,不是有件杏黃兒的嗎?那件搭著好看。”

張銘應了一聲,放下手裏的小衣裳,起身去豆包兒的衣櫃裏取那件杏黃兒的小褂子。這小娃娃長大了些,小衣裳小褂子小鞋子比爹娘加起來的都多,除開幾位與琳娘交好的婦人贈的,其餘都是她一手操辦的。

蘇師傅手下如今有十來個繡娘,琳娘一改往常的簡樸之風,為了兒子,大張旗鼓的訂了許多件,自己也下手做了好些。張銘觀察了許久,發覺她是沉浸在了打扮孩子的樂趣中,便一哂了之。

自有了這孩子,琳娘的注意力有八分到了他身上,隻餘兩分給張銘,舉個例子,他往常若是同她撒嬌道句渴,她便會仔仔細細的去煮茶或是烹湯,用足十二分心思,眼下他若是哪兒不舒坦,得求個半日才得半個眼神。

張銘心下不忿,放下了新取來的小褂子,忍不住伸手在豆包兒的嫩下巴上撓了撓,剛想衝他作個鬼臉,這平日裏乖巧安靜的孩子,突然就小嘴兒一癟,哭了起來。張銘慌手慌腳的將他抱起來哄,結果人不買賬,哭得更厲害了。

還沒等他喊琳娘來做救星,她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劈手從他懷裏奪過孩子,埋怨道:“才讓你看這麼一小會兒,就給弄哭了,豆包兒平日裏都不哭的。”

張銘委屈道:“我哪知道……”

“行了行了,我看看,剛換了尿布,也沒哪兒磕著碰著了……”

“是餓了吧?”

“嗯,大概,我抱他去奶娘那兒。”言畢,琳娘就抱著豆包兒往外間走去了。

張銘歎了口氣,坐在桌上喝了半杯涼茶。因為不知琳娘還有什麼吩咐,他也不敢亂走,隻能繼續等在屋裏。

琳娘將孩子抱到奶娘那,他一吃到奶,就不再哭了,奶娘是個溫順人,帶豆包兒也許久了,豆包兒靠著她喝奶,喝了不久就眯上了眼睛,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