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項毓棻露出一雙叫人憐惜的眼,對桑苡柔道:“我真的很愛你,這封信是我心底說話,是我在世時寫下來叫婆婆替我收起的。所以我要你來開,要你讀出我心底話。”桑苡柔語帶責備道:“盡管你愛我,也不用把我身邊的所有親人都殺死。”
項毓棻搖著頭,仍是哀怨道:“不,他們是該死的,我隻要你愛我一個。”這時桑苡柔想起父母,舅舅及禾耀軒,便怒氣勃發,質問項毓棻道:“你說他們該死,他們怎麼該死?”怒視項毓棻。項毓棻抱怨道:“也是你自己說不想見他們的,因為他們強逼你,要你改變自己的性取向。”桑苡柔被項毓棻這麼一提,確又記起自己當年說過的晦氣話,但總沒想過會變成這樣的一個結局。
“那禾耀軒呢?我沒說不想見他吧!”桑苡柔硬咽道。項毓棻嘴角含笑道:“禾耀軒是我想殺他的,因為你愛他而不愛我,更重要的是你竟跟他結婚,我知他定會傷害你,我不容許人何人傷害你。”桑苡柔又是跤坐倒在地上,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聽項毓棻繼續道:“你說你不愛他,隻愛我吧!”
桑苡柔發呆般看著地板,隻不住搖頭,口裏喃喃道:“不要,不要……”就似是瘋婦般變得癡癡呆呆。桑苡柔腦內還是回響著:“聽,海哭的聲意,歎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靜,可是淚水就連淚水也都不相信……”淚又不止息地劃過臉龐。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桑苡柔一聲冷笑,接著便問項毓棻道:“為甚麼你不來殺我?幹脆殺我好了。”項毓棻輕輕後退一步,淒然答:“我也跟你說過,一來我不舍得殺你,二來給我害死的人會魂飛魄散的,所以我絕不能殺你。”
坐在地上的桑苡柔無奈地道:“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項毓棻似乎很是稀奇,便問:“不是這樣?”桑苡柔把已垂著的頭輕點了幾下,低聲道:“對,不是這樣。”項毓棻更顯好奇,便問:“那是怎樣?”看來極為期待桑苡柔的答案。
桑苡柔淡然問:“愛一個人,不是希望那人幸福嗎?”項毓棻便理所當然地答:“被我愛的人不就是幸福嗎?”桑苡柔一聽,氣上心頭,極是激動地說:“你有問過我嗎?我有跟你說我很幸福嗎?愛一人不是要擁有一個人,愛是偉大的,願意犧牲的,你知道愛有多純潔嗎?”
雖然桑苡柔正在問項毓棻,但卻沒有給她回答的餘地,便接著道:“你不知道,倘若你知道的話又怎會做出這些事來。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太自私了,你有問過我嗎?得到我同意嗎?你有想過我失去他們有多難受嗎?”
話雖這般說,但桑苡柔卻是十分內疚,因為當日令她愛上自己的人卻又是自己,現在拋棄她的人又是自己。若要說項毓棻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那當日自己拋棄她時又那有理會她的感受。所以桑苡柔也不願怪責項毓棻,隻可說是自己惹的禍。桑苡柔想到其實是自己害死父母,舅舅還有禾耀軒時,腦內竟變得一遍空白,坐在地上不住在笑。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直是說不出的可怖。
這時隻見項毓棻一臉無奈,雖然她未必便明白桑苡柔所說的,但她知道桑苡柔已不再愛自己,這絕對是千真萬確。項毓棻甚是傷心,蓋上雙眼不發一言。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道:“你可以揭開那黃布了。”桑苡柔一直坐在地上,聽見項毓棻這話,也不站起,隻伸手便拿起石上的木盒。
桑苡柔將木盒放在眼前,慢慢地揭開那黃色的布。桑苡柔眼前一亮,隻見內裏藏著一把銀色的口琴。桑苡柔拿起口琴,凝望項毓棻,隻見項毓棻已是神情落寞。桑苡柔問項毓棻道:“你既然知道我喜歡,為甚麼不寄來給我?”項毓棻低著頭搖了搖,對桑苡柔說:“我知道你懂得吹口琴,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吹奏口琴,而我則在旁唱和,以至一直沒寄給你。跟這封本應是寫給你,卻又不想寄給你的信放在一起。”
聽見“嗒”的一聲響,桑苡柔忽地想起一事,便問項毓棻道:“你是這樣,那你婆婆……”項毓棻點頭道:“是的,那年大火,我婆婆早已被燒死。而父母們則在外工作,所以欲救無從。及後他們把婆婆安葬在附近的地方後便離開這條村。”桑苡柔也不驚訝,因她見項毓棻既不是人,那婆婆又能與她同住和交談,想來都一般無異。桑苡柔歎了口氣,放口琴在唇邊,吹奏“聽海”一曲。初時項毓棻也隻是聽著桑苡柔吹奏,但後來便唱和起來。桑苡柔邊吹,淚就邊從眼眶中流出來,腦中不住想起已故親人的生活片段。曲終,桑苡柔抬頭望向項毓棻,問她道:“為甚麼你可以來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