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不會心軟。
他今天隻是來做一個了結。
沒再拖延時間,魅殺抹了脖子。
輕飄飄的一刀下去,晏閔修冷了眉眼,她則倒在了血泊中,血液從挑斷的筋脈處溢出,很快就把她染成了一個血人。
拿刀的那隻手慢慢抓不住了,微微蜷縮著,抓了一手地上鮮紅的血。
又一次死亡逼近,她開始輕微顫抖起來,瘦小的身子彎成了更小一個團子。
您應該滿意了吧。
一切罪孽,就從今天劃上終點吧。不要再拉進無辜的人了。
如果有來世,那就讓我早一點遇到你,早一點遇到你,來世,魅殺不想活得那麼被動了。
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耳旁卻響起那個男人冷酷的聲音:“你倒是死得幹淨,就是不知道那個野種要怎麼償還你作的罪孽。”
心髒一陣抽搐,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抓——原來隻是她自己以為而已,那手根本就沒有什麼力氣,那一抓更是用了她餘下最後的力氣,最終還是那個微微蜷縮的姿勢,抓了一手空氣,亦或者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什麼都沒有抓到。
她拚命想要保護的人最終還是沒有安全。
她唯一虧欠的人啊,她保護不了了。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晏閔修,你當真是那麼恨我,恨到,我死了,你都不願意放過無辜的孩子嗎。
那也是你的血脈啊。
他還那麼年輕,他什麼都還不知道,為什麼要把他拉進來,承受不應該他承受的一切。
晏閔修的確是恨她,恨到她死都不願意給個痛快。
恨到她臨死前都要她提心吊膽著。
讓她走都走不安穩。
讓她愧疚,讓她內疚,讓她為她的自以為是打臉。
她害死,但是她的死沒有辦法挽回所有的結果。
那個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男子已經苟活了這麼多年時間,已經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
他又有什麼資格不甘,有什麼資格埋怨,有什麼資格不好好受著他所給予的一切報複。
他有什麼資格讓魅殺保護著。
魅殺又怎麼敢以為,她的死能夠保護到這個人。
容玨,容玨。
晏傾爵。
嗬嗬,你還敢說你沒有野心。
看著這個人茫然抓了一手空氣最後一臉不甘斷了氣的模樣,晏閔修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眸光更暗了,臉上的神情也有了輕微的波動。
他的目光落在魅殺徒勞無功的手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個人從小就活在晏家訓練營中,在他八歲的時候就貼身保護著他,知道他大大小小的習慣,可以說是那段時間他生命中最親近的人。
可是,她背叛了自己。
她明知道,他有多麼喜歡深言,她明知道,他心裏隻有她,卻依舊恬不知恥爬上了他的床。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深言怎麼會一氣之下跟著他那個堂弟離開,從此不見他一眼。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他怎麼會連一個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他明明可以得到深言的。
他的眸子裏仿佛染上了火氣,那層層暴戾中夾雜著慍怒,像是多年恩怨了結後再無處安放的不安,像是突如其來的彷徨卷入,他呆呆看著地上那個血人,終於覺得胸膛有些發漲。
那隻手仿佛在顫抖,想要觸摸地上那個人的屍體,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伸不出手去。
徒勞地,孤獨地看著地上那個人。
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那長長的一道陰影被拉得極長,莫名多了幾分孤寂和蕭瑟。
窗外突然有了風聲。
卻是入夜起風了。
一陣陣風聲刮過,拍在窗戶上,呼呼做響,白色的野花被吹進窗戶,有零星的花兒掉在那血泊裏。
血液已經漸漸凝固,找不到那份鮮紅。
她死在極度不安中,眼睛拚命睜開,卻沒有力氣,最後隻是不甘地走一次黃泉路。
顧寧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