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鸛草
老父小女，老鸛草和蓮相依為命。
雖然老鸛草從小跟父行醫，卻治不了自己夫人的病。三個夫人相繼死後，老鸛草就不再行醫了，守著第三個夫人生下的女兒蓮過日子。第三個夫人是生下蓮後死的，難產。
任媒人踏破門檻，老鸛草也再不娶了。行醫幾十年，老鸛草的家極為殷實，但命卻不好，四十歲才得了一個女兒。給女兒取名蓮。就有些苦澀的味道，再給她娶個後媽，那她不就真成了黃連。
既當爸又做媽的日子，一晃就是二十年。老鸛草老了，蓮卻出落成了一朵早晨含露的玫瑰。
盡管老鸛草不再行醫，可病人還是時不時地找上門來讓他開開方子，人們信得過他也就不在乎他那十元錢診費的規矩。就是連非常熟的人也不破壞規矩。這樣一來，老鸛草和蓮的生活就很是平靜安適。
後來蓮和防風確定了關係，老鸛草對蓮說：“盡管我沒什麼錢，可祖傳的老屋不還是你的？拆遷辦的人講過，三十萬、四十萬都是它。拆遷後錢都歸你，省著花夠一輩子過活的。”
防風對蓮百依百順。蓮幫著防風把葛根的診所改成了醫院，並立了新的規矩。
葛根死後的第二天，防風就和蓮打了一仗。之後他們就分了手。防風把醫院重新開了一次業。蓮哭著去了一家美容美發學校學習美容美發。
老鸛草看著蓮一個人整天早出晚歸，很是不放心，對蓮說：“防風這孩子越長越像他爹，醫院也就越來越紅火，你就跟他去認個錯。”
蓮狠狠心說：“爹，你不要管我，不出一年，我就會超過他。”
學了三個月，蓮回來就請人把自家臨街的三間破舊的門麵開膛破肚，大動了一番手術，硬是讓老屋有了“秋水伊人”的感覺。於是老藥店就成了“伊人美容院”。蓮還雇了四個東北來的姑娘。
美容院開張後，蓮和那四個姑娘每天晚上都幹到零點以後。漸漸地老鸛草心裏就長了草似的，於是一過十二點他就要到門市上來看看蓮，蓮一看見爹進來，就不高興，“爹，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讓你到這裏來嗎?”
老鸛草一向對蓮的話都是聽從的，自從蓮說了他那一次，他真的再也沒有去過一次美容院。但老鸛草每晚都是聽見蓮從門市回來睡下，自己才睡得著。三個月下來，老鸛草明顯地見老了。
元旦前，蓮拿著一遝花花綠綠的票子，跟老鸛草說：“爹，今天晚上美容院不營業，我去把錢存了，順便買些菜，晚上和姐妹們陪你過個年。”
老鸛草很是高興。
還有一個菜就炒好了。這時，有人砸前門，蓮出去了，回來後，和幾個姑娘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對老鸛草說：“爹，我們先到前麵應付一下，你自己先吃吧。”
老鸛草說：“今天不是不營業了嗎？”
菜都熱了三遍了，姑娘們還沒有回來。老鸛草把菜熱完第四遍後，就再也沉不住氣了，於是他向門市走去。
外間沒人。於是老鸛草就推開了東邊的門，這一開門不要緊，老鸛草隻氣得兩手直發抖。隻見一個姑娘正和一個男人幹那種見不得人的事，蓮正被一手拿大哥大的男人拉拉扯扯。
“啪！”老鸛草朝蓮的臉上就是一巴掌。就在他的手接觸女兒臉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裏疼得發了抖，他隻是硬撐著，看著蓮，慢慢地老淚就流了出來。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挨爹的打，也是第一次看見爹在自己麵前流淚。
看著一桌子的菜，老鸛草想起了蓮死去的娘。一夜之間，他那半白的頭發全白了。
快過春節時，老鸛草死了，死得很淒涼，蓮沒在他的身邊。因為他是在“伊人美容院”被公安局查封，蓮被送上閃著怪光的警車後的第二天死的。
紫蘇胡同拆遷時，蓮也沒回來，但防風卻在領取老屋拆遷費的單子上看見了蓮的名字，防風看著筆跡，是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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