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上,王靜柔沒有再看到李正倫,宋柔柔也沒有等到李正倫。
“夫人,公子爺興許是忙公事去了,您還是早些睡吧。”秋巧將她推到床邊。
她哪裏睡得著,腦中那些個怨婦的詩呼啦啦一下子全蹦了出來,什麼‘妾心似燈芯,一夜一枯死’;什麼‘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什麼‘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怎麼,這就一晚上就成怨婦了?她氣哼哼地重重往床上一倒。
秋巧驚呼,“夫人,當心撞到頭了!”
她果真撞到床邊的牆上了。“你怎麼不早說?”她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了一夜,到天都蒙蒙亮時才迷糊睡去。
王靜柔起得很早,天才亮了一點點,她便叫醒綠珠服侍她梳妝。綠珠打著哈欠,“夫人,您早日累了一天了,這早就起來呀!這府裏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呀?”
“你看到公子爺昨兒晚上去了哪裏?”王靜柔看著銅鏡中的綠珠問。
“回夫人,奴婢不曾看到公子爺回來。”綠珠看了一眼王靜柔,鏡中的王靜柔擰著眉毛,眼中冷光似劍。“夫人,想是公子爺去了那個宋福金那裏。公子爺也真是的,與夫人可是大半年也沒有見麵,咱們大老遠的來了,他怎麼也不來這屋陪一下夫人。”
“別說了!”王靜柔拔下一隻發釵重重地摔在了梳妝台上,綠珠嚇了一跳,不再說話。“插這隻綠玉石的怎麼能配我身上玫紅的上衫?要那隻梅花金步搖。”
綠珠不吭聲,依言淨發釵插上。
“去那丫頭那裏。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在勾引公子爺。”
“夫人要不要用點早餐?”
“不用。”
主仆兩個一起到了宋柔柔的院子,院門尚關著。綠珠上前拍了拍門。秋巧開了門讓了進去。
“夫人是來給公子爺請安的。”綠珠昂著頭看也不看秋巧,扶著王靜柔進了屋子。
“可是大人沒有來這裏呀?”
“沒——沒來?”綠珠看了一眼秋巧,又看了看王靜柔。王靜柔並不說話,隻提了裙子邁入屋內,秋巧忙著去裏屋叫宋柔柔。
宋柔柔眉頭一皺,硬著頭皮起了床,她才剛眯上一會兒,便被人叫起來,心中不快。
王靜柔端坐在屋中上首,宋柔柔上前請了安。
“福金,按理說,是你到我屋裏去問安才對,隻是我等了半日不見人來,所以先來看你了。”王靜柔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夫人,福金起晚了,夫人請責罰福金吧。”
“不敢,如今你是爺屋子裏的人,我怎敢罰你?我來,隻是想跟你說,既然你管著府裏的事,凡事就要做個樣子出來,你看這天都大亮了,你卻還睡在床上,叫下人們怎麼看你?他們不都跟你學了去,要是正好來了個客人,要茶沒茶,要早餐沒早餐的,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死?隻是別人不會笑你,隻會笑公子爺!你讓他在同僚的麵前臉麵往哪兒擱?”
宋柔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夫人說的極是,隻是夫人來了府上,一切還是由夫人做主。”
“不敢,公子爺讓你管事了,你便管著罷,我在這裏住不了多久。”李正倫直到晌午過後才回來。他將王靜柔與宋柔柔叫到一起,“我馬上要去常州了,那裏出了點事情,老爺也過去了。可能要去很久。”他看了看王靜柔,“你既然來了這裏便住些時日再回升州,福金年紀小,你多擔待些。”
王靜柔冷冷一笑,“爺這樣說,倒像我平日裏對她不好似的。”
李正倫眉頭挑了挑,“你多心了。我不在,府裏的事,你便多照看著吧。”說完又叫秋巧給她備行裝,周宗拿了背在身上。連茶水也未喝,便急急地出了門。
王靜柔心中失落落的。她這算什麼?早知從海州回來直接回升州算了。
李正倫不在,宋柔柔覺得日子過得甚是乏味。王靜柔一刻也不讓她閑著,總找些事來讓她做,每日都是天蒙蒙亮便叫綠珠來叫她,晚上到了二更後,才放她回屋。
秋巧看不過,“夫人,她這裏故意的呢?沒事也要在那裏陪坐。她看個書,自己個兒看就是了,還要人陪著看。”
宋柔柔哪裏又看不出來,隻是王靜柔必竟是徐家正房夫人,她又能怎樣?
隨王靜柔來潤州的,除了綠珠,還有那個看上去古裏古怪的柳默聲。她見到宋柔柔隻是鞠了躬,並不說話,便默默地坐在後院的門口。隻要王靜柔出來,他便一聲不吭的跟了上去。因他嗓子被煙火嗆過,聲音沙啞難聽,是以平時說話不多,宋柔柔也不記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