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芬芳
女人從地裏剛到家門口,看到了停在院子裏的摩托車。
摩托車是男人的。還是和一年前一樣新。女人心裏一陣激動。當然是心慌,慌裏有些恨,也有些盼望。男人自從和那個女人好上以後就很少回家,沒辦法,她和男人離了。
男人正在屋裏跟女兒說話,女兒在做作業。男人問一句,女兒答一句。女兒態度淡淡的,想理又不想理的。男人知道女兒為什麼這樣,他為了另一個女人把她娘倆都丟了,女兒不照臉扇他就算很給他臉了。
男人見女人進屋,忙站起來,訕訕地說,你,去地裏了?男人的聲音怯怯的。女人抬頭看了一下男人,這個男人以前屬於她,可在兩年前,這個男人卻屬於了別人。男人的頭發亂亂的,胡子拉碴,臉也不像以前那麼紅潤,容光煥發的,而是有了些蠟黃。女人本來想罵男人的,罵歹毒那樣的話,不多,幾句也行。可女人沒有出口。看到男人這個樣,女人有些心疼,隱隱地疼。女人想男人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哪這麼狼狽過?在女人心裏,男人就是自己的責任田,她侍弄得眉清目爽。家裏的地裏的活兒她從沒有讓男人伸過手。在家裏男人穿得幹淨清爽,就像是做客。有時男人想伸手做點什麼,女人不讓。女人說,我是你老婆,老婆是收幹曬濕的,就是顧家裏顧地裏的。
男人在縣城裏做著一個小生意,生意不是很大,湊合著過的那種。
開始的時候女人不知道男人在外麵有人了,這樣的事往往女人是最後知道的一個。有好心的鄰居就告訴她,外麵亂,男人在外麵,要當心!她說,他不是那樣的人。她相信他。他不會背叛她,她對他放心。自己的男人,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可後來她感覺出來了,先是從那個事上。
以前男人一個星期回家一次,有時還要長,一到家的時候就黏著她,要她,很饞;可後來,男人不太那麼饞了,她要的時候他才給。開始的時候她以為男人累了,在外麵掙錢養家的男人,哪有不累的。就沒太在意;再後來,男人回家不像以前那麼勤了,有時到了家她要的時候,男人有些不想給。即使給,也有些力不從心,偷工減料的。她也沒往心裏去。自己的男人嘛,不能什麼都那麼貪。掙錢了,再要快樂,自己太不該了。可後來,男人來家裏給她攤牌,她才明白過來。
男人先給她道歉,說自己對不起女人。之後男人說得很堅決,說你離也好不離也好,我的心反正都在她身上了。反正我不願意和你再一塊兒過了。女人那個時候一下子傻眼了。女人沒哭也沒鬧。隻是狠狠地抽了男人兩巴掌。男人沒動,男人就那麼伸著臉讓她扇。男人看女人不抽了,長出了一口氣。男人之後就騎著摩托車走了。走的時候男人說,什麼時候辦手續,我等你的信兒。
她不吃不喝睡了一天。之後,又睡了一天。第三天她就睡不下去了。
她感覺心裏好空。空得她難受。豆地裏的草該拔了,地瓜秧也該翻翻了。
她就去了地裏。和那些莊稼在一起,這樣才感覺自己心裏不空。在地裏久了,她就感覺自己也是一株莊稼了。
之後男人回來了,男人問她想好了嗎?她說想好了。她說,我要女兒跟我。男人說行;她說這個家是我的命,我不能離開。男人說行,離婚不離家;男人說,隻要你願意離,我什麼都答應你!我反正在城裏和她在一起,這個家都是你的就是。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女人知道男人不愛她了,心裏沒有她了,那自己還死要著那個婚姻有什麼意思呢。手續就是一張紙,很好辦。簽個字,摁個手印什麼都交代了。她就和男人去縣城辦了手續。
臨分手時,男人說,我沒想到,手續會辦得這麼順利。女人沒有說啥,隻是眼裏的淚要止不住地往外流。
看到女人的眼淚,男人的頭低下了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女人擦了淚說,這個時候,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