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孟婆湯(1 / 1)

一炷香的時間,所有準備就續,藥渣熬製五成,太醫取出一支銀針,刺破竹葉,星點點的綠汁流進銀勺,又倒入藥罐中慢慢攪拌,片刻後,房間內發出一股刺鼻的香味,不重不輕,入肺既毒,但對有病者卻是良藥。

慕瀾雪從席子上扶著幾案站起,繞道走下,手指著房內的侍衛侍女環視一圈,厲聲嗬斥道:“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在眼皮子底下冒犯夫人,用毒藥加害,還不承認,等我查出,決不輕饒。”

他們猛的跪地,垂著頭,沒有一句答複。

慕瀾雪轉頭看向太醫!太醫低頭叩首,解釋道:“藥早已融入夫人血液,難以為治,從現在氣味上看,中毒多達數年,少則一年。”

這就是她的保護,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曾想還是讓他們鑽了空子,傷了娘。

慕瀾雪雙手緊握,“如今,可有治愈之方?”

太醫有些為難,吞吞吐吐的開口:“夫人這一次因大公子之事昏倒,以製病情加重,若這幾日,大公子能夠趕回,夫人這病還有機會痊愈,治病求醫,全靠病人自己打開心結,可謂心藥難醫。”

“我頭很痛,這裏有你,我很放心。”慕瀾雪虛弱著聲音站在他身後道。

任逍遙轉身,觸碰間,她寬鬆白錦如雪的衣袖似風般碰到剛伸出的中指,綿綿的感覺。一瞬間,凝眸遠望她離去的身影,瘦弱而摻雜著一種孤傲,那種冷冷的神情,讓他放在空中的手不自由的抖了抖。深邃漆黑的風眸下露出條條褶皺,微涼的唇角上揚。

嘩的響,房內僅剩下那麼紅色身影,和任逍遙負手而立的站姿。今日他的一身玄衣用銀線繡製的朵朵曼陀羅花瓣,在寒風吹進,掀起寬大的衣袍,他的臉一如往今露著笑,他的笑是那麼讓人聞風而撼,手心發涼,心一直亂跳,再加上今日一身黑色,更是將他往日隱藏去的鋒芒通通暴露在外,站在他麵前三寸遠的粉紅衣侍女猛的撲通跪地,雙臂爬伏在地上,顫抖著口:“少爺,真的不關奴婢的事,是老爺吩咐的,奴婢要是不做,奴婢的家人父母,都將死無葬身之地,奴婢不能不做?”

“原來這就是你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你的家人,一己之私,就去謀害他人,而你謀害的人正是當朝大將軍的夫人。你就怕事情敗露,他們將所有罪責都推在你身上,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你一人,而是你全家人。”任逍遙鋒利的薄唇用一股別樣的意味緩緩的道,一隻手優雅地從背後伸出放在胸膛前,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一木架上,伸手揉捏那剛剛綻放的牡丹花瓣,撥弄揉捏,冷冰冰的臉上燦然一笑。

這一幅場景看是溫暖動人,卻又如微風中的一把長刺,直戳跪在地上的她,此刻的她,渾身內外就如冰火兩重天,冷的要死,熱的要死。

拇指和食指輕輕一用力,一朵牡丹花折下,瞬間滑落,打在任逍遙穿著的黑色鹿皮靴上,然後又滾落在地,依舊目光盯著光禿禿的花枝,冷魅的聲音響起:“牡丹花,富麗堂皇,縱使嬌豔,可有被人折下的一瞬,折下後,它連泥土都不如,泥土滋潤大地,花瓣隻會變成襯托,以前,今後,他都不會有重生的機會。”

她微微抬起頭,水光斂豔的雙眸向著他望去,平靜如初的臉,語氣意外非常,總覺得有一絲不對,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縈繞心頭。“公子,奴婢隻能說此事並非老爺一人所為,還有一人,王大人,老爺隻不過是用他的手,借手殺人而已,公子可別忘記夫人的死,跟當年雲夫人有莫大的關係,不是間接,她也有不可逃脫的責任,殺母之仇,兒女情長,到底哪個?”

“重要”二字還未脫出口,就感到溫暖的空氣中出現了一股寒風,直到她看清,那一潔白如玉的手已經直戳自己喉嚨,緩不過一點兒氣,瞪大著眼睛直逼他雙眸。

任逍遙隨口哈哈一笑,看著她的眼睛,悲痛的說道:“看來你真不長記性。剛才的話我可不是白說的,說出的話你就要為之付出代價,傷她者,我任逍遙絕不手軟!”

“原來一向冷酷無情,風流倜儻的任二爺也有付出真心的一刻,你當真讓老爺失望,莫要忘記當年大爺北上塞漠的是。”那侍女不再一味求饒,而是直逼他的內心,同樣冷冷的道。

“警告我,用老爺來逼我,脅迫我,這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如果你願意說,”任逍遙潔白的皓齒咬著下唇,手上微微用力,入耳的是骨頭清脆的響,越來越重,直到她倒在血泊當中,他才揮了揮衣袖,隨風,而走,這世間能讓我,能夠逼迫,能夠讓我牽腸掛肚的。唯有她一人,傷她者,死。

打開的房門,冷風吹進,血泊中的人卻從此離開了人世,孤獨一人的離開,她v今日的話付出了慘痛代價,也有人,變得越來越冷。

奈何橋頭,一碗孟婆湯,希望她忘記塵世的陰謀詭計,重新步入一個屬於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