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金色的路(1 / 2)

第一次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刊出了光榮榜,魚台縣被譽為大寨縣,跨入了全國農業學大寨先進集體的行列。

我們部隊幾次到過魚台,與那裏的人民有著密切的魚水情誼。為了更好地向人民學習,領導決定讓我帶一個學習組赴魚台取經。

吉普車沿著湖西公路南行,一過縣境界河,仿佛馳進了一幅精美壯闊的畫卷之中。

碧綠如茵的冬小麥,像絲毯似的覆蓋在原野上。縱橫交錯的河網、渠道,像銀色的緞帶,束在碧玉般的田野上。一堆堆金黃的稻穀,像連綿起伏的山巒,從田梗擺到場院,那是割下許久還沒來得及脫粒的稻捆。藕塘尚青,蒲草半黃,好一派江南水鄉風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行車的這條路,路旁筆直兩行垂柳,枝條婆娑,路麵分成兩色,一半是黑色渣油路麵,另一半則是一片金黃,黃的耀眼眩目。同車的同誌一齊歡呼起來,嗬,好一條金色的路。

這是一條稻穀鋪成的,地地道道的金色的道路。

在公路上曬穀必有緣由,我們停車向鄉親們詢問。

一個穿著紅背心的青年社員跑來了,他抱歉地說道:“同誌,對不起,影響你們行車了。”

我說:“我們是看一看這豐收的稻穀。”

青年撩起紅背心,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說:“同誌啊,公路上曬穀是不對的,可是沒法子。學大寨的勝利鑼鼓,一年比一年敲得更響,沿路幾十個生產隊,跨綱要,過長江,超千斤,過了一關又一關,我們啥都規劃了,就忘了多規劃些場院、倉房。今年又是個特大豐收年,稻穀一下來可抓了瞎,你們看場裏院裏都滿滿登登。田裏,還有那麼多沒往回運呢,總不能眼看著它發黴變質啊。隻好晾到公路上來了,實在對不起得很,影響開車······”

青年人十分健談,他滔滔不絕地說。解放前是三愁:愁缸裏沒有,愁鍋裏沒有,愁肚裏沒有;現在也有“三愁”:糧多了愁沒地方晾曬,愁沒車船裝運,愁沒倉庫儲存······這時後邊來車了,路窄沒法讓道,我們不得不中斷這引人深思的交談。

青年那熱情洋溢的言談,勾起了我的回想:我熟悉魚台的過去,更熟悉眼下這條路。

我初進魚台,是在一九四七年。那年秋天,我們華東野戰軍,外線出擊的南路大軍,躍出沂蒙山區後,於九月八日在沙土集首戰告捷,全殲蔣匪整編五十七師。行軍路上我遇到了從金(鄉)嘉(祥)魚(台)北來的災民。他們告訴我,洪澇災害加上地主老財,逼得他們無法生存,無數貧苦鄉親流離失所,在路旁折一根柳條棍,擔起破籮筐,沿著這條路,北上逃荒下關東,有多少人賣兒鬻女,多少人走不出縣境,就餓倒在路旁。那時這是一條饑餓的路,悲慘的路,死亡的路。

一九六三年,我二進魚台,那一年魚台發生了水災,我是乘舟橋連的救生艇開進魚台的,在大水中我們救起許多鄉親,其中有個叫餘泰幹的粗壯漢子,他是生產隊長,他氣憤地告訴我,解放後,這裏的人民跟著共產黨起來鬧土改,慶翻身,成立互助組,合作社,人民公社,日子天天向上,雖然擺脫了地主富農的壓迫和剝削,可是自然界卻仍然肆虐這裏的人們。另外,修正主義路線,又橫加了人禍,什麼“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把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的革命精神丟到一邊去了。資本主義泛濫,哪裏還能把人們團結起來抵禦天災。

水退了,擺在魚台人民麵前的仍是一條泥濘的路。他們吃過東北的玉米,上海的蔬菜,膠東的地瓜幹,陝西的苜蓿幹······人們噙著淚捧著碗,麵對著毛主席的像說:“毛主席啊!我們年年吃國家的救濟,真對不住您老人家啊!我們一定盡快改變落後麵貌,報答您老人家的恩情,為您老人家爭光!”在救災的日子裏,毛主席發出了號召:“農業學大寨”。偉大的指示像暖融融的春風,吹進了魚台人民的心坎裏,還是那個餘泰幹,揮起粗壯的胳膊,舉著碗大的拳頭,扯著銅鍾般的嗓門,在全隊的動員大會上說:“大寨人能三戰狼窩掌,不信咱魚台就變不了樣,活著不革命,要命有啥用?一句話,跟著毛主席,幹!”

“幹!”這是從人們心底迸發出來的錚錚誓言。這句話我聽到了,可是“怎麼幹”我沒見到。抗災結束返回部隊時,餘泰幹來送行,他緊握我的手說感謝毛主席派來的子弟兵。又說:“你們看到了這個爛攤子,我們決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我們需要正正向,沿著毛主席指引的路線走,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學習大寨重新安排魚台大地,我們盼你們再來,看看用毛澤東思想建設起來的新魚台。”

我激動地握著他的手說:“我們一定來!”

來了!魚台!我們三進魚台,你以全新的麵貌,朝氣勃勃的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我們麵前。快告訴我,這十年你是怎麼走過來的?快告訴我,為什麼十年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巨變?從一個吃了國家十八年統銷糧的重災縣,變成了全省平均每人向國家貢獻糧食最多的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