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菲看著小姑娘從不知冷了幾時的木桶裏挖一塊涼飯來,踮著腳用長勺將老湯舀出一勺來,淋在米飯上,就著幾塊鹹菜,這便是一日的午飯了。
靖菲接過老板娘的打包袋,“小妹妹這麼早就放學啦?”
“哎,學校重新修建校舍,隻上半天學,兩個年級輪流用教室,這孩子乖巧懂事,放了學就過來幫我們幹活兒。”老板娘不無欣慰道。
好容易有個人吃完,麵攤老板趕緊招呼了白靖菲坐下,更把那大海碗重新端到她麵前。
白靖菲悶頭吃麵,糾結了半晌,最後良心作祟,還是依然放下了碗筷。
麵攤老板正給個老大爺加湯,忽然見白靖菲停下不懂,忙低聲問:“姑娘,是不是味道不對?”
白靖菲搖搖頭,拉著老板娘到了麵攤後的一塊空地上,四下沒什麼人接近,隻她家小姑娘好奇的扭頭看著這個陌生的姐姐。
老板娘用圍裙擦了擦手,看著衣著光鮮的白靖菲,略顯緊張的看著她:“姑娘,你......”
“大姐,我想問你,剛才給我盛麵的碗是哪兒來的?”
“哎呦,這我可記不住了,好像是個親戚搬家的時候,不要了送我們的。姑娘也看得出來,我們這是小本經營,能省一點是一點。”
老板娘多年察言觀色,很快就察覺出了白靖菲的欲言又止,“姑娘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我不敢肯定,隻是覺得那碗有點門道。大姐,我也不和你繞彎子,這碗我出五萬塊,要是真東西,我賣了錢再補給你,要是不真,隻當我買個消遣玩意兒。”
老板娘一聽,心中狠狠吃了一驚。
她和丈夫在外麵風吹日曬整一個月,也未必能賺上三千塊,現在這姑娘開口就是五萬,老板娘下意識認為白靖菲在拿她們窮開心。
老板娘的笑意就有了幾分牽強:“姑娘別逗我們!”轉身要走。
白靖菲輕輕一攔:“大姐,你不妨先問問家裏人,我看的出來,大哥是個有主意的人。”
老板娘將信將疑,悄悄走到丈夫身邊,一邊瞄著白靖菲,一邊將這席話告訴了他。
麵攤老板果然疾步走來,手裏還端著空碗,語帶急切道:“姑娘,你真要打算用五萬塊換這碗?”
靖菲順手接過來,這大海碗內中的雲龍不如元代的凶猛,龍頭略小,細頸、蟒身。配著海水江崖,是正宗的青花五彩細瓷,光看碗麵就很像明代瓷器。
白靖菲翻過碗底,心頓時一沉。
麵攤老板見小姑娘臉色有幾分不對,忙問:“姑娘......價格我們可以商量商量。”
白靖菲麵露為難之色:“若沒這個底款,我倒還有幾分信心,可多了這個,反而覺得不真。”
這種明朝瓷器是作假人士最青睞的東西,很多以假亂真,而且隨著明青花和元青花的一路走高,這些高仿中無不在底部落下官窯的字樣。
就如同眼前這個,雙藍圈六字楷書:大明萬曆年製。
麵攤老板不懂古玩行的術語,可聽小姑娘說不真,也猜到大約是假貨。老板便有些灰心喪氣,白靖菲看著不遠處吃完飯幫著老板娘收拾東西的小姑娘,略想了想,才道:“還是五萬元,就當我賭一把。”
麵攤老板心中詫異,這小姑娘好大的氣魄,就是他們村裏最大賭棍,也不敢說一把就押五萬塊。隻是平白多了許多錢,麵攤老板還是非常高興。
抱著五萬塊錢換回來的大海碗回到醫院,華二少和光叔的深談還未結束,可看著那青花大碗,二人不約而同將目光彙集在了它上麵。
“哎呦!好東西啊!”
光叔眼前一亮,這位才是正兒八經的蟲兒,隻一打眼就能分出好壞。等上手後,光叔更是讚不絕口:“難得的官窯精品!這種東西能流落到民間的可不多,很有可能是從宮中流失出來的禦膳餐具。”
等光叔問過價格之後,更叫“了不得”,放在今年的春拍上,少說也要翻倍再添兩個零。
華二少從始至終都笑嗬嗬的看著白靖菲,連腿上的傷也忘了疼。
光叔將二少的神情變化悉數看在眼裏,不禁一搖頭。幾天相處下來,光叔也覺得白靖菲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但二少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找一個家世平凡的妻子。
加上二少自來的交友原則,每個女朋友沒有超過一個月的,從帝京出發之前,二少才剛剛打發一個演藝圈出名的乖乖女。
像白靖菲這種隻有相貌而沒有家世的女孩子,最後隻能成為二少獵奇生涯中的一個回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