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擁著柳品茹月下賞花的孟千宇,一下子被這琴簫聲吸引,連柳品茹嬌弱的誦詩都未聽得太清。
用明朗送來的茶盞沏的水,隻一杯,便藥到病除,不隻渾身的紅腫全部退下,竟可不到半日便下地行走了。到晚上,柳品茹已如好人一樣了。
這幾日臥榻不起,在室內著實憋悶,才纏著孟千宇擁著她來到屋外的長廊處。夜色月光裏,涼風習習,好不舒服,又有或明或暗的幾點夜色點綴,隨口念了幾句詩文小調。
柳品茹出身書香,自幼受其父其兄的熏陶,略通文墨,自命清高的很。往常這詩文一出,隻要孟千宇在身邊,總是會誇她幾句的,而剛剛她詩句出口,孟千宇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讚她聰敏,她的心不舒服地抽顫一下。特別是注意到孟千宇的心身完全沉醉在那琴簫的聲音裏時,更是不爽,便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旁邊婢女一句,“那琴聲是哪裏傳來的?世子爺怪喜歡的,趕明咱們也請來!”
“好像是……鳳棲院!”
婢女沒想到自家主子會問這個,心有惶恐,小聲地說道。
竟是那裏!
這時,孟千宇也聽到了婢女的回答,失聲說道:“公主那裏……這琴聲到是優綿難斷,可不絕於耳矣!”
柳品茹快速地皺了一下眉,心恨道:好一個有鳳棲來安於梧,她到是個鳳凰了,自己算什麼……野雞土鳥嗎?好好的綠柳院,就成了鳳棲院,自己好好的正妃成了側的,自己心心愛愛的人……也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這筆帳是她送個茶盞就能消的嗎?
呸,那破茶盞以為能收買自己嗎……柳品茹狠狠的咬牙,卻在孟千宇的目光掃到她的時候,嬌俏的麵容舒展成笑,道:“沒想到公主殿下竟有如此好的琴藝,以後有時間品茹定要去討教,彈給千宇聽,還要好好給公主道謝,若是沒有公主的大恩,品茹哪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說著,還似有動情地垂下了頭,複又在垂頭的片刻抬起眼眸,一汪秋水映出孟千宇帶著欣慰的神色,心裏的恨意更濃了。
孟千宇這樣的神色說明了什麼,柳品茹心裏很清楚。這代表著孟千宇不像之前那麼恨公主,帶出了認同的意思,果真如此,自己那次懸梁不是白做了嗎?才不會那麼簡單……她絕不能容忍孟千宇看到別的女人的好,絕不!
皇城外二十裏處的白雲觀中,玄墨雙足點在觀中最高的白塔塔尖處。長身玉立,雙手執墨玉簫。夜風吹起他黑色的衣袍,帶起他黑緞子一般的墨發。在迷離的夜風中,淒涼而孤冷,絕世遺立。
這簫聲是他用深厚的內力吹出的,就是想讓遠在皇都厲王府內的明朗可以聽到,知道他並沒有因為她那晚的那些話而真的遠離。
他永遠都在。隻要她需要,轉身回眸的地方,一定有他的身影。
此生,她若不棄,他永遠不離!
並沒想到明朗在聽到他的簫聲後,會如那時在邊疆古鎮一般,用古琴聲來合他,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振奮起來。
他早就知道明朗下嫁是出於無奈,那晚趕他走也一定如此,他怎麼會那麼笨,說出那些話來。
好在明朗一向不若其他女子那般斤斤計較。明朗是自己的小七,獨一無二的,而自己的小七向來心胸開闊,斷不會與自己計較的。心情舒展了,與明朗彙合在一起的聲音,也由開始的沉鬱轉成了清新悠揚了。連看夜空裏稀薄的星星,也覺得比前幾日璀燦許多。
四更過半,天際陷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一隻鴿子衝破夜幕,向玄墨飛來。
玄墨知道這是教內信鴿,猜到定是有任務傳來,又不願中斷了與明朗簫琴相會,便任由那隻已經飛得很累卻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的倒黴鴿子繼續在他身前身後盤旋,淩亂的羽毛更加淩亂不堪了。
直到五更,天邊泛出魚肚白,明朗那邊斷了琴聲,他這邊才收了簫聲,伸手抓住那隻早已經撲啦不動翅膀的信鴿,拿下信鴿腳下掛著的細柳枝做成的裝信小筒,把裏麵的紙條拿出來。上麵隻寫了三個字:滅使團。
做了新婦,每天總是要給婆婆一天三遍請安的,但這個新婦變成了公主,請安這事便被一家之主的厲王給免了。雖是以厲王妃的名義傳達到明朗這裏的,但明朗猜得出這定不是厲王妃的意思。不是明朗瞧不起厲王妃,從那天敬茶的事便可看出來,這個女人還沒有這般見識的。
明朗不用去厲王妃的院子請安了,可不代表著沒有別人來明朗這裏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