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王爺把明朗進堂一直到落座的一番舉動,全部看在眼裏。以茶盞遮著目光,沉著麵目,抿了一口茶。全府的女眷甚至有些小廝男侍在看到這具屍體的慘狀後,都流露出了驚恐和害怕,隻有他們家娶進門的這位公主,依舊淡定。他真不知自己是該誇明朗有皇家風範還是臨危不懼?
厲王自以為他觀察的仔細和小心,其實明朗在進門的時候就覺察到了。明朗因修煉過仙倦神功的原因,五感異於常人,別說是明處的,即使是暗處的,她也能一一感知到。
從厲王爺著暗衛請她和孟千宇過正堂時,明朗便知有異。進了正堂門後,更加確定,這裏麵的妖蛾子藏的還不隻一點半點呢。
但明朗有她自己的行事作風。就如昨天她沉得住氣,不出招抵抗那把刺來的劍,也不許水吟出招一樣。她今天也沒有必要在厲王爺麵前裝什麼女子柔弱。
她是誰?她時刻記得她是大印國的永固嫡長公主。生得富貴,活得驕傲,哪怕有一天會死,也要死的從容。
不值得做的戲,她從來不做,她沒有柳品茹活得那麼下賤,喜愛糟蹋自己。她要做的都是值得做的。
厲王爺見人來全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盞,著暗衛把昨晚追堵殺手的過程以及府醫方雲信驗屍的結果通傳給了堂內所有的人知道。
其間厲王的眼神一直沒斷了在明朗的身上,可明朗的反應顯然讓他失望,不管他提到了誰,哪怕是說到與明朗龍鳳胎所生的忠王,明朗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進來時的淡定舒展,最後,厲王忍耐不住了,放下手裏的茶盞,慢慢站起身,衝明朗緩身施禮道:“老臣昨晚保護不利,請公主恕罪,公主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呢?”
明朗見厲王站起,她穩了片刻,也慢慢站起,略還下禮道:“公公見外了,都是一家人,何談罪字,媳婦以為按大印律,此事當報刑部。”
“報刑部?”
厲王孟戰風略皺眉,他知道這事瞞不住捂不住,報刑部是最好的辦法,但此舉惹來的麻煩必然也會極多,不過,這倒是否認了他心內最害怕最擔心的一件事,還好還好……
頓了一下,明朗接著又說道:“應由刑部著五城兵馬司,會審此案,堂堂皇城、天子腳下,且還是在一品王爵之府,發生此等之事,若不嚴查,皇家顏麵何在,公公……你的王威何在?”
明朗輕抖鳳袍,婉轉蛾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裏,凜凜寒光淡掃來淡掃去。厲王爺用這招試探她,有沒有搬石頭砸自己腳之嫌,她先不議,有一點卻可以肯定,自己深居簡出二十年、僅一朝露頭便惹來殺身之禍,定是阻了誰的大事,或是有誰想通過自己遇刺死在厲王府內,來架禍厲王爺。看厲王爺這態度,對自己涉嫌之深,似乎是在懷疑這殺手是自己派來刺殺自己的……人的疑心太重,有的時候會影響判斷的,難道孟老爺子活了一大把年紀還不自知嗎?——聰明過頭了啊!
“公主言重了,主要還是為了你的安全。”
初步試探並沒有探出結果,厲王爺還是有些不甘心,複又提道:“按方神醫和暗衛總結出的線索來看,放走殺手和殺死殺手的似乎是同一個人……玉閻羅玄墨,凶案上報刑部的時候,這些消息……”
“據實上報!”
明朗在厲王爺語氣緩頓的間歇裏,麵色如常,輕挑唇角又說道:“時間地點人物一個都不能少,婆婆當晚於正堂請本宮看戲,戲名‘醉打金枝’……”
明朗斂豔的桃花眼微眨,看著厲王爺的臉色在自己的目光中變得鐵青,狠狠地朝厲王妃瞪去,厲王妃張嘴結舌,神色頹然的不知所措,明朗心下燦然,繼續說道:“殺手突然而至,侍衛反應不及,殺手的劍尖距本宮不到一寸之時,幸得駙馬及時相救……”
明朗眼中的斂豔在談及孟千宇之時,立刻變成嫵媚多嬌,故作深情地望向孟千宇,孟千宇正扶著柳品茹站在一側,接受到明朗遞來的眼神,麵色微紅,眼底裏湧出的歡喜,離他最近的柳品茹看得最清,唇色臉色並成一色的灰敗,在孟千宇的懷中微弱地低哼了幾聲,引得孟千宇的注意後,才算罷休,心裏的恨意卻又加深了一層。
“公公所派四名暗衛去追堵殺手,卻被殺手逃脫,次日清晨,傳言中的江湖第一殺手玄墨親自送來被斬成……讓本宮數一數!”
明朗說完還真的湊到了屍體前,讓在場的一眾女眷和大部分的男仆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