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自己的雙腳就要踹到生位那處的木板了,頭上懸著白色絲絛的地方卻發生了問題,那根腐朽的梁從絲絛纏著的地方斷裂開來。
明朗和蕭期夜懸於半空中,呈墜落狀向那片有毒的腥黃水中跌下,這一次,再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了。
無論是明朗還是蕭期夜,在這生死關頭,彼此的心都隨著身體一起下沉。蕭期夜甚至已經閉上眼睛……果然話是不可以亂說的,好死不死地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呢……這回想風流也風流不起來了,可憐自己那絕世的姿容就要被這毒水侵蝕掉了。
明朗仍是睜大著眼睛,望著那處生位,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不會閉上眼睛的,哪怕是死,她也會睜著眼睛看完這世間最一秒光景,才叫無憾。
而就在這個瀕臨絕境的最後一刻,那處生位卻從外麵被打破。
一隻手,——一隻強有力的手突兀地從外麵被打破的地方伸進,疾速地抓到了明朗即將垂落下的手臂上。
那隻手成玉色,白得通透,在這漆黑並濃煙熏著的木屋裏,露出別樣的清輝。指尖微涼,指腹堅韌,而貼著明朗手部的手心卻那麼的溫熱,帶出無限的溫柔!
“玄墨……”
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有一雙手,每個人的每隻手又都不同。沒有人會在意別人的手。對於明朗來說,除了自己的手,心裏隻有玄墨的手是有意義的,是可以一觸即覺安全和溫暖的。
在明朗的衣角剛剛脫離開小木屋,那間承受著各種殺位的木屋,不堪重負地塌在了一起,很快被烈火吞噬得一點渣都不剩,而那隻有力有意義的手,哪怕在他們已經落到安全的地方,仍是死死地拽在明朗的手上,怎麼也不肯鬆開。
“差一點,隻差一點,你知道嗎?我……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玄墨略帶感傷的聲音,強壓抑著身體裏對剛才那一刻的驚恐。哪怕是他自己去死,都沒有剛剛眼睜睜看著明朗跌進毒水裏,還要心神俱顫。
“你也說過還差一點,不怕的,這一點就足以讓我長命百歲了!”
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明朗感動得雙眸裏飽含淚水,差一點奪眶而出,卻在盈盈閃動裏,變成一抹欣慰而釋然的笑,仿佛隻要看到這個人了,在那一刻死去,都是值得的。
玄墨長臂一伸把明朗攬在懷裏,明朗並沒有躲,任由著他。剛經曆過生死,那些權勢責任一下子就卸掉的很遠很遠……不想去想!
自己在貼入玄墨的懷中時,頭倚在了他的肩灣處。已經很久沒有貼得這麼近了,那些過往的溫馨一下子浮上,包圍了兩個人兩顆心。
如果沒有……
“你怎麼還在這裏!”玄墨漆黑的墨瞳裏閃出寒光四射,沒有拉著明朗的那隻手,軟劍彈出,一下子抵到了出了木屋到了安全位置竟還契而不舍地粘在明朗身後的蕭期夜的頸間。
怪不得自己剛才摟小七的時候,覺得怪怪的,原來是這個人……不……這個混蛋……找死!
明朗感到玄墨的身體變冷,滲出無限的殺意,連忙從玄墨的懷裏站出,按住了玄墨的手腕,“別,玄墨,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人是蕭期夜蕭王爺!”
“我管他是誰?”
上一次在驛站裏以及在黑風寨外,他們是打過交道的。那時,這個漂亮得不像人似的家夥就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
說話間,玄墨的目光從搭在蕭期夜頸間的劍上,移到了蕭期夜攬在明朗腰間的手處。這隻手該砍去,絕對該砍去。他怎麼可以摟在明朗的腰間,那處……那處隻能自己碰得,別人碰都是罪!寒冷的目光越發陰森。
偏偏蕭期夜還擺出一副不自知的樣子,眯起斜長瀲豔的鳳眼,在玄墨的臉上瞄來瞄去,最後定在了玄墨帶著墨玉的那半張臉上,這許多年過去了,那個身中劇毒的嬰孩兒……竟也長到這麼大了……真是物是人非,隻可憐梅妃早已死去多時,看不到了!
隨著玄墨目光的移動,明朗也覺察到了腰間屬於蕭期夜的手,連忙一個扭身,迫使蕭期夜的手離開,卻聽蕭期夜說:“真是個沒良心的,屋裏千劫萬險時,你死也不肯離開人家,這才見舊人就把我這個新人拋棄了,倒是不喜親厭舊呢!”好好的劫後餘生,就在蕭期夜這句話裏生生演變成了一下子酸味的情變事件。
明朗一係飛眼過去,恨不得把蕭期夜的嘴千刀萬剮了。
這話簡直如火上澆油一般,刺激著玄墨勾動手腕就要一劍揮去,明朗急忙加大鉗製玄墨腕間的內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玄墨此時傷害蕭期夜,現在不是隨性的時候,而蕭期夜卻一點不怕地說:“你最好還是尊重我一點,我要是高興了,就告訴你墨玉的秘密,還有,我負責任地告訴你,這天下間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神情儼然已經從一個流氓轉成了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