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的存在,不為這世間的任何一物,隻是為了存在而存在。
若說明朗震驚到明知是真的而不敢相信,玄墨則是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手下意識地撫到了自己臉頰上的那塊墨玉。
目光漸漸的低垂,直至低至穀底。
這件事就像是聽到魔尊是他的父親一樣,嘴上可以說著不在乎,但心裏又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這個纏繞著他二十幾年,如惡夢一樣的東西,竟然真的隻是一個惡夢,他非但不是什麼詛咒,反而是一個家族至高無上的榮譽,雖然他直到現在也不這麼以為。
麵對著默然無語的兒子,魔尊很能體諒,他也知道一時間讓他接受,是很困難的,這不像他這種從小就接受這種教育的人,而這個安撫的任務,自然是未來兒媳婦的事。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男人的痛當然要有女人來撫。
但事實卻表明,有一種痛,真的是很難撫平的。
直到從魔尊的房間出來,回到明朗與玄墨自己的房間,這一路上,玄墨都沒有一句話。
他不怕傷不怕痛,他不怕為了明朗去征服敵人,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為明朗建立一個明朗隨時可以取用隨時可以依靠的帝國,但他實在無法承受這種來自親情的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和打擊。
最可怕的是一點沒有鋪墊。
都是那個可惡的人,直接的陳述,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你都要接受。
以前,玄墨一直以為他自己算是最直接的人了,現在看來,他遠不如那個他不願意承認卻實在是他父親的人。
那人霸道得讓人無處遁逃!
坐到平日裏纏錦歡愛的軟榻裏,玄墨如一灘泥一樣倒了下去,這是明朗從來沒有見過的。
上一次,他們一起經曆生死,共戰陰辟邪那個老妖道時,玄墨麵臨垂死境地,都沒有現在這般疲憊。
“玄墨,你怎麼了?”
明朗抬起纖纖玉手,輕輕地撫上了玄墨的臉龐,自己的臉頰也在手到時,貼了上去,與玄墨貼在一起。
“沒什麼,隻是覺得累了,讓你擔心了,小七,我沒事!”
不知該如何說清楚心裏那複雜的滋味,玄墨選擇了回避。
“還說沒事,臉色都變得蒼白了,玄墨,這幾天忽然發生很多事,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也是一樣的,但它們已經發生了,誰又能把他們倒流回去嗎?”
自從自己回到京城,直到現在,哪一天是平靜的,哪一天不是如行走在刀尖上一樣。
當年,自己行軍打仗,都沒有現在這樣,各種情況不及掌握。
“小七,我心裏很苦!”
玄墨轉身一把抱住了明朗,苦笑道:“是說不出來的苦,小七,你懂嗎?”
以前,玄墨一直以為自己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後,大不了是激動片刻,然後就轉身離去。
他是不會認的,不管那人是王候將相還是販夫走卒,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拋棄了他,逝者是流水,就不要挽回了。
但如今,這種局麵,他完全把握不了,甚至想與那人打上一次,都是不可能的。
“懂,我懂,玄墨,說不出來,就不要說了,至少有一點你是可以開心的啊,你臉上的東西不是詛咒,你以後不用再為了這個而煩惱了。”
明朗試圖安慰玄墨,哪裏想到換回玄墨更深的悲傷。
還有幾天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若是以前,他定會歡天喜地,一掃平日他清冷的模樣,但現在,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父親強迫給他的大婚像是一個旋渦,要帶走他什麼似的。
明朗淡淡的輕歎後,搖頭道:“你不覺得魔尊和蕭期夜有一點很相像嗎?”
“相像?什麼像?”
他們兩個人哪裏有什麼地方是像的呢?玄墨想不到。
“他們都是那種不把話說全的人。”
無論是蕭期夜還是魔尊,他們都說他們自己想說的,而不會告訴你別人想知道的。
他們都是可以深深地隱藏住秘密,哪怕天下會因此大亂,也可不顧的人。
這份沉著從容,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就像玄墨預感到大婚會像旋渦,明朗也同樣有這樣的感覺,——魔尊絕對不會做沒有意義、沒有目的的事!
魔尊寵玄墨,這很正常,但著急給他們辦婚禮就不正常了。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明朗完全可以斷定,魔尊絕不是那種遵循規律的人,更不在乎那些儀式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