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很大。院子裏盛開著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鮮花,綠油油的矮樹被修剪成型,峙守在石子道路的兩旁。錯落的亭台樓宇,掩映在鮮花綠樹中間。卻空蕩蕩的沒有個人影。
這也不奇怪。
東家都已經出了事查抄問斬,誰還守著這無主的產業?
進了院門,紅月顯得很興奮。雀躍的身影一會站立在東邊的露台上,一會又露出在西邊的窗口前,不斷發出驚歎尖叫。織衣婆跟在紅月身後一路追趕著,最終放棄了,獨自回到院子裏。
冷刃從馬背上摘下長劍,拎在手裏。鬆開逐日任由它抻長了脖子,把一蓬盛開的粉色紅色的花叢扯進嘴裏,愜意地嚼著。
織衣婆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逐日,像是蜷伏的野獸在盯視著自己的獵物。冷刃有些猶豫,不知道這個老太婆是不是真的餓了,想要把他的馬當成餐食吃掉。
遠處,傳來紅月的尖叫聲:
“這裏連著湖呢!”
冷刃走過庭院,走進房子。
寬敞的廳堂,家具擺設一應俱全。雖然別墅的主人隻是偶爾來住上一段時間,房屋裏卻是窗明幾淨少有積塵。隻有一束插在花瓶裏的鮮花,不知道過了多久早已蔫萎幹枯了。
冷刃穿過前堂,來到後麵。兩層的主樓,用棕黃色的岩石壘砌而成。岩石的牆麵觸手冰涼,看上去卻有種溫暖的感覺。
大門裏,裹著深色披袍的二腳趾走出來,掀起的袍襟下露出纏滿布條的身體。乍一看,真的會嚇人一跳。
“那姑娘,下湖裏洗澡去了。”
二腳趾衝著冷刃嘟囔了一句,向著前堂走去。
冷刃走進主樓。
迎著大門的門廳裏麵,是通向二樓的樓梯。門廳的一側擺著一張小桌,桌上還有一個餐盤。
織衣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冷刃身邊,開口問道:
“紅月下水了?”
我怎麼知道?她下水,我一個男人更不能站在旁邊看著了。
織衣婆搖著頭。
“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
說著話,人已經穿過門廳走進了後園。
冷刃看著織衣婆的背影,伸手摸著桌麵,摸起掉落在桌上的食物殘渣。
殘渣還很新鮮,應該就是這一兩天掉落的。
那麼,這房子還有人住?
冷刃四下打量著,走到樓梯前。
木質的樓梯打磨光滑,露出細膩的花紋。伸手擦拭,樓梯表麵帶著一層不易看出的浮灰,說明很久沒人踩踏了。
冷刃轉到樓梯後麵。兩扇虛掩的房門後麵,是通向地下室的樓梯。
冷刃輕輕推開房門,走下樓梯。
地下室的光線昏暗。借著房門裏透進來的光,能看出是一間儲存食物的倉庫。靠牆的木架上擺著整袋的糧食,掛著風幹的醃肉。
地上,扔著一件丟棄的衣服。最裏邊的角落裏,還有一個用床單窗簾草草堆成的,睡覺的窩。
看樣子,這裏是有人住。而且,並不善於獨自生活。
冷刃看著木架上被劃開的袋子,撒出的糧食撒了一地。
住在這裏的家夥很餓,卻不知道該怎麼把糧食做熟變成食物。割開了很多口袋,也沒能找到可吃的東西。
風幹的醃肉也被割下了好幾塊。可是,不經煮熟的醃肉入口不好咀嚼。就是嚼爛了,也難掩腥臭的味道難以下咽。所以咬了幾口就扔到了地上。
冷刃撿起地上的衣服,湊到鼻子下聞了聞。
從樣子上看,是男人穿的內衣。從尺碼上看,歲數不大也就剛剛成年。衣服上帶著汗臭帶著血腥還有一種似有似無的,香味。
大戶人家的公子,會在洗衣時加入熏香的精華,用來掩蓋身體的臭味。
那會是誰?
銅牙帶著紅月去查抄半城先生家時,冷刃還在左嶺鎮。
銅牙後來跟冷刃說,半城先生家的男丁,不管老幼通通被打上記號,送到蒼莽山峽穀修工事了。至於有沒有人逃脫......當時院子裏亂糟糟的孩子哭大人叫,吵得我頭疼哪有心情細問!
冷刃踢了踢角落裏那個堆出來的窩,並沒發現什麼。扔下手裏的衣服向外走去。
外麵,響起二腳趾扯著嗓子的喊叫聲:
“人哪,人哪,在哪呢?”
冷刃走出地下室,二腳趾一把拉住冷刃,大聲說道:
“快跟我去,快跟我去,去仆人房,仆人房,仆人房裏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