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錦書難托(1 / 2)

幾日後,沈缺的傷勢已經痊愈地差不多了,於是二人便商議著繼續攻城的事宜。因為唐鏡被薛白喂了劇毒的匕首毒死,徐同海如今便不敢再小覷二人,薛白醫術絕頂,隨身帶著自己研製的上好的金瘡藥,齊軍中受傷將士的傷勢都大有起色,沈缺用兵入神,此前又吃了這輕敵的虧,自然又謹慎地部署了起來,因此即便石城的防守也比先前嚴密了許多,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難的事情。

兩個月後,石城失守。徐同海逃亡,齊軍占領石城,由此便攻下了周國邊境。但沈缺此次卻不想再趁勝追擊了,戰事已派了人報往齊王,他不知沈缷此時會作何感想,下一步又會采取什麼措施來繼續置他於死地,或者自己幹脆一走了之,去天涯海角,再也不必理會這裏的這些爛攤子。

幾日以來,他一直處在這樣糾結的心緒中,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繼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可巧這時候齊王又差人送來了禦筆書,他忐忐忑忑地拆開了看了,初時心中掙紮不已,如今見到了卻安下了心,似乎早已料到其中所言一般,神色平靜如常,內心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是怎麼寫的?”她迫不及待地問出口,樣子看起來比他還要緊張幾倍。

“王兄召我回宮,說是要宴賞軍中將士。”他合起了信,神色淡淡。

“這是鴻門宴!去不得的!”她脫口驚呼,眉宇間神色淒然,走到他跟前,隻道:“萬一你有個什麼事,那我……”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看著她,安慰道:“先前隻說是太監總管,可他到底是不是王兄指使的,還要待我查明了再下論斷,更何況,若是不回去,這便是抗旨了,極有可能被戴上謀逆篡位的帽子,一樣還要死。”

“可……可是”她聽這樣說,也是有一番道理,自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你還答應過我要替我薛家報仇。”

沈缺的眉頭在此刻緊緊地顰了起來,猶疑地望著她,卻說:“你先前那般待我,是否就是為了要我替你報仇。”

他心中驀地想起臨行前她對他說的那一句話,“最好,把整個周國都夷為平地”。他心中實在是堵得慌,麵子上卻殊無二色。

我心中一凜,沈缺此刻分明已對她起了異心,大約他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為人所利用吧,此刻他以為,薛白處心積慮費盡心思與他走到了如今的這一步,為的就是報當日薛家滿門抄斬之仇。

她聽他如此說,身子也是一震,猛地後退了一步,他望著她的目光凜冽,寒意森森竟無一絲暖意,她心中不由一涼,像是原本熊熊燃燒的火苗子被冷水澆了一樣,他此刻即便沒有帶麵具,臉上的神色也極為懾人,她小心翼翼地說:“不,不是……我……我不想一個人,我還想你娶我……”

他聽聞她這樣說,目光便已柔和了下來,方才那種神情也僅僅隻是持續了一瞬,可他卻不再看著她,隻道:“是啊,我還是要娶你的。”

說完便走至靠墊之上,倚在了那裏,而後用手按著眉心,左手一揮,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薛白欲言又止,可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靜靜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齊軍便開始收拾出兵帶來的事物,遵從南陵王的軍令,擇日返回齊國。自那一日之後,沈缺便一直沒有讓薛白來過自己的屋子,她也沒有主動找來過,直到將士們安置妥當,將要動身啟程的前一晚,薛白親自送來了膳食,似乎比往常格外豐盛了些。

“怎麼弄了這許多,倒像是有什麼喜事一樣。”他坐在案前,細細地打量著她,這幾日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也不知是不是在跟自己賭氣,此刻她神色冷定,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就是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罷了,這出兵在外,吃的全是軍營裏的,你有多久沒嚐過正經的家常菜了,恐怕連你自己都記不清吧。”

他輕笑,道:“這倒也是。”他看著那些豐富的菜式,全是平日裏自己喜歡吃的。心裏卻有一絲猶疑。

她似乎看出了什麼,隻是搶先拿起了筷子,揀了幾樣放到嘴裏,慢慢嚼著,嫵媚的眉眼低垂著,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波動。

他見她如此,也就放下了心,不再幹坐著,心中懷著一絲歉疚提起了筷子。一時間,兩個人都靜默無聲。

最終他聽到她淡淡地出口,“薛白本無依無靠,是因著遇見了你,才覺得人生有了點意思,可我知道,我是不能長久地跟著你的。”

他驀地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心中感慨莫名,想起那一日,他初次遇見她,冷冷寂寂的神情,事不關我的姿態,好像什麼都在她心中,又好像什麼都不在她心中。大紅色的嫁衣,就好像為他穿的一樣。如今她這神情,竟與當日並無二般。他心中騰起一陣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