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連小龍在內一共八個人，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地，他們的眼睛不敢有絲毫偏移，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於鴻飛拉了引芯，引爆了他們還如此年輕的生命！
“我放了你，你又怎會放過我？”小龍狠狠道：“我寧願跟你一起死！”
“可是你的兄弟不一定樂意陪你一起死！”於鴻飛冷笑：“如果他們願意放我走，我絕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我於鴻飛向來言而有信！”
如此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小龍怎會聽不出，他用眼角的餘光掃去，身旁小弟的神色似已惴惴而動。
“好！”小龍終於沉不住氣，仿佛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般痛心疾首地道：“今天我放你走！今後的江湖咱們各憑本事！”
於鴻飛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兄弟！”
說話間，他已蹲下身，拍了拍耗子的臉，輕聲問：“耗子，能走麼？”
耗子的神誌似已模糊，他吃力地點了點頭，卻仍是一動不動。
於鴻飛咬了咬牙，拉起耗子把他整個身體扛在肩上，正待起身，卻聽耗子那顫抖的聲音輕飄飄地穿透他的耳膜：“飛哥！我對不起你！”
耗子的聲音極輕且略帶沙啞，像是風中傳送的梵樂，若有若無。於鴻飛側耳傾聽，欲抓住那聲音的根基，卻沒想到，那聲音的源頭是一把利劍，戳透的不隻是他的耳膜，還有他的心！
於鴻飛還沒來得及分辨那虛無飄渺的聲音是何含義，他的人便已重重地倒了下去，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他的胸膛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正中心髒！
耗子隱忍的哭聲就在那一秒鍾暴發，他的身軀壓著於鴻飛的半個身子，他的衣襟浸染著於鴻飛的鮮血。而他的雙手，正捧住於鴻飛的頭緊緊地貼在他自己的胸膛上。
變數！沉寂！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所有的旁觀者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除了小龍！
小龍呆呆地站了幾秒鍾，幾秒鍾之後，他挺直了背脊，厲聲道：“哭什麼哭！做都已經做了，裝什麼有情有意！”
耗子被他這一句暴喝驚醒，輕輕地放下於鴻飛的頭，脫下自己的上衣，蒙在於鴻飛那漸漸蒼白的臉上。
小龍看著耗子那小心翼翼地動作，終是於心不忍，壓低了聲音歎道：“為了女人背叛老大的，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也不用太難過，沒了飛哥，莎莎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
耗子一言不發，默默地起身抱起於鴻飛的屍身，轉身就走。
“慢著！”小龍叫住他，急步追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略作猶豫之後，給身旁的小弟使了個眼色。那小弟心領神會，走過去掀開蓋在於鴻飛頭上的衣服，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轉身衝小龍點了點頭。
小龍突然覺得心口一緊，不禁踉蹌著退了兩步。幸好他及時的醒悟，長長地吸了口氣，重新挺直了背脊，對那小弟冷冷道：“小馬，你陪著耗子哥一道送飛哥回家！”
他盡力把自己的聲音裝飾得冷酷無情，但是那微微顫抖的尾音卻暴露了他心底的脆弱。他暗暗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告誡自己，絕不能！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的手下看出他的傷感！他要趕走心底那愈來愈濃重的悲痛和恐懼，他要把自己煆造成一個真正無情的人！隻有無情的人才不會被兄弟背叛！因為無情的人，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兄弟！
他從來不想用江湖道義和兄弟情誼來經營他的天下，在他看來那些東西一錢不值！他收買人心的唯一手段，便是利益！金錢、權利、女人……隻要是有欲望的人，就會為利益而屈服！隻有利益才是他最可靠的幫手！
因此他絕不能像耗子那般沒有出息！既然已經出賣了良心，就幹脆連人性也一起賣掉！
於是，他盡力撐著那僵得發麻的背脊，緊閉著那薄薄的雙唇，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般用冷漠無情的目光，盯著耗子和小馬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然後，他叫過另外兩名小弟，輕聲吩咐：“去看著他們，一個動作都不許給我漏掉！”
那兩名小弟應聲而去。他則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抬頭看著天上那輪將圓不圓的月亮，狠狠道：“我絕不會像你一樣，給任何人背叛我的機會！”
在他身後，四名大漢筆直地站著，手中的砍刀被這清冷的月色映得慘白泛著陣陣寒意，而那四名大漢的臉色卻比這刀光還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