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麻布緊緊裹身,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感覺不行了。
一聲細微的哢,淺淺光亮透進來,她撬開了厚重的棺材板,像個小賊,輕輕翻下高架的杉木棺材。
昏暗的黑夜,兩隻白燭像螢火之光微弱。
守靈的嬤嬤忽然一個機靈,臉色煞白後退兩步,“啊!詐屍了!王妃詐屍了……快來人啊”。
她暗暗翻個白眼,足尖一點,從靈堂飛躍而出,逃命去也。
風呼呼的從她耳邊刮過,她從城裏到城外,從宅院到樹林,火光追逐而來,照亮了身邊的每棵樹。
人很多,有帶刀的侍衛,朝廷的大臣,丫鬟小廝,平民百姓,還有領頭那個冷峻緊繃著臉的男人,訾宜,她的夫君,明聖國最尊貴的王爺,也在。
詐死逃命而已,有必要來這麼多人嘛!大不了回去就是了,她投降了。
然後她被這些人綁到了木樁上,炙熱的火苗撲到了她的衣服上,頭發上,皮膚上,灼熱的十分難受,黑煙也嗆得她睜不開眼睛。
“聖卿王妃是千年禍胎,妖魔轉世,死而不僵,處以火刑”。
“燒死她,燒死她,燒死這個禍害”。
大火不斷高燃,她看見了所有人快慰的神情,她想說她不是妖魔,她隻是詐死而已,她知道王爺不愛她,不要在王府做個活死人,她隻是想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僅此而已。
紅唇動了動,嗓子幹的爆裂,人群中,那個男人,她的夫君,眼下是她唯一陌生的熟人,隻能向他求救。
“訾宜,我不是,救我,好燙……求求你,救我下去”。
細小的呼救,她知道他聽得見,但是他無動於衷,甚至連神色都未變化,一如既往的冷漠。
心涼透了,滿懷欣喜千裏迢迢趕回來嫁給他,換來的隻有這些。
“三哥,這裏頭肯定有誤會,大活人怎麼可能是僵屍,你快救三嫂啊”。
焦急的聲音響起,她冷透的心一暖,還有人不想她死,那她也不能認命,自救,對,她可以自救!
咯……燃燒的木樁開始倒塌,火苗近在眼前,素白喪服快被烤幹了,臉上露出的肌膚火辣辣疼,像在熔化。
拚命掙紮,她不要死,可是粗繩困的太牢固,一分掙脫不開,越掙紮越痛苦。
就在她快要放棄時,也許蒼天不讓她死,她掙脫了,繩子斷了,哈哈!
接著又是跑,身後全是叫喊。
“抓住她,絕不能讓她跑了”。
獨立的懸崖,深不見底,仿佛看到雲霧在腳下飄過,無路可逃了。
火,又是火,還有憤怒的人群,高馬的嘶叫,看來還是逃不過被燒死的命運。
她想,燒死太痛苦,不如摔死來的幹脆,跳崖算了。
一步步倒退,細沙滑下,她馬上就可以像這些細沙一樣,隨風飛下去。再不用麵對身後凶狠的人們,可是麵對死亡是需要更大的勇氣,她懼怕了,因為她抬不起腳。
“三哥!”男子淒厲大叫。
一股內力,擊在腰間,瞬間,血從喉嚨湧出來,她回望了他還未收回的手臂,來不及丟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他不愛她為什麼還要娶她?娶了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隻是為了兵權?隻是為了地位?那她這條命還真是值錢,她苦笑了一聲,閉眼,如斷線的風箏,墜落萬丈深淵。
那是個無敵洞,不斷地墜落墜落,像是沒有盡頭……
“啊!”
輕呼一聲,葉暮猛的驚醒,環顧左右,周圍全是搖晃的錦簾,鬆下一口氣,額間冷汗淺淺,原來又是夢。
定神,溫柔撫了撫膝上滾圓的小人兒。
身旁嬌聲喚,“暮姐姐,京城到了”。
傾兒撩起錦簾,高大雄偉的城門已經矗立在眼前,明聖國都城,東陽城,闊別三年,她又回來了。
小白揉揉惺忪的雙眼,直起身子,打量一切。
三年前,師傅撿回她,才發現已經懷身孕四月,那一掌加上跌落懸崖對她造成巨大傷害,師傅說孩子會耗費她僅剩的生命力,勸她不要,可是她仍然堅持生下了小白,經過這麼大難這孩子依然堅強的生長在她肚子裏,她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命。
幸運的是小白順利出生了,可不幸的是小白天生身帶心疾,不能大哭也不能大笑,師傅說是在胎中受損所致,隻有天下聖物護心聖蓮方可讓他和尋常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