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腦中,想著“道德”兩字就想著社會的生活——現今社會的生活,不是古代社會的生活。道德的程序,就是人生的程序。道德的觀念,就是人生的觀念。人生以外無道德,社會以外無道德。他的道德範圍甚廣,不是在遺傳道德圈子裏弄把戲的。杜威說:“我們對於道德教育的觀念,實在太狹、太正式、太像病理學。我們把道德教育,和一種道德上的特別名稱緊緊抱住,和個人他種行為分離。至於個人自己的觀念和自動力,竟全然沒有關係。這種道德教育,不過養成一種無能力無用處的‘好人’罷了。能負道德責任的和能幹事的人,不是這樣教育法可養成的。這樣教授法,都是皮毛的,於養成品性全沒有關係……”。
什麼樣才算是真道德教育呢?照杜威的意思,有三件事:(一)社會知識;(二)社會能力;(三)社會興趣。社會知識是使個人知道社會種種行動、種種組織的意義。社會能力是使個人知道群力之趨向及勢力。社會興趣是使個人對於社會事業有種種興趣。學校中對於三件事有什麼原料呢?(一)使學校生活成一種社會生活。把學校造成一個社會的小模型。(二)學與行的方法。(三)課程。學校生活,是代表一種社會共同生活的精神。學校訓練、管理、秩序等,要和這精神相合。要養成自動的習慣、創造的精神、服務的意誌。課程一方麵要使兒童對於世界生自覺心,他們既生在這世界,和這世界有密切關係,要使他們知道世界事業的一部分,他們要擔負的。這樣辦法,道德的正當意義就得了。
以上講的一番話,是社會方麵的倫理學,是倫理學的實質。對於這個見解不差了,我們就可以講心理方麵的倫理學,這就是方法。社會的價值,一句話,對於兒童不過是一種抽象的意思。若不把這抽象的變作具體的,他們小孩子便不能懂。做到這道德的地步,究竟是兒童自己的事。所以我們就要從兒童個人身上著想。要使他們個人的生活,代表社會生活的一部分。
心理一方麵的倫理學,是用什麼法兒推行呢?杜威說道:
第一步就是觀察兒童的個人。我們知道凡兒童都有一種萌芽的能力,天性和感動。我們要知道這種本能究竟做什麼,有甚麼意思。講到這件事,我們就要研究本能有什麼結果和功用,什麼可使他變有組織的動作利器。我們講起這粗淺的兒童本能,就要記得那社會生活。講到那社會生活,我們就可以知道這種本能的意義,和陶冶的方法。到了這兒,我們再要回到個人上,找出來用什麼方法,把兒童自動的本能,達到社會生活的目的。又用什麼方法是最經濟的,最容易的,最有效力的。我們所應做的事,就是把個人活動和社會生活聯接起來。這隻有兒童自己做得到,教員實在不能越俎代庖。即使教員能勉強做到,亦沒有什麼倫理上價值。教員所能做的,不過把環境改良,使兒童受了環境的影響,自己動作起來。(注:如兒童沒有團結力,教員不能把他們勉強團結起來,隻能改良環境使他們自然團結起來。開運動會、遊藝會、展覽會等就是改良環境的方法。)道德的生活,是要兒童個人知道自己動作的意思;動作的時候,又要有精神上的興趣;對於動作的結果,是自己用力得來的。到底我們逃不了用心理學的方法,研究個人的心理,找出一個法兒來,使兒童勃發的天能,和社會的習慣智慧相適應。
照杜威的見解,這心理學的研究是有幾個道理:
(一)第一件要知道凡兒童的行為基本上是從他們固有的天性和感動上發出來的。知道這個天性和動作是什麼東西,在什麼時候,有什麼天性動作發現,我們才能利用他,使成為有用的。不是這樣辦法,各種道德教育,都是機械的、外鑠的和個人內部沒有感動的。若我們以為兒童天然的動作,就有道德的意義,便放縱了他,這就壞了。我們太驕養兒童了。這種天然動作,是要利用的,或是要引導到有益的地方去;這是教育的原料,是給我們用他來造成一種有用的人。
(二)倫理學要從心理方麵看,因為兒童自身,是教育唯一的器具。各種功課如曆史、地理、算術等,若非從兒童個人經驗上著想,都是空虛的。
終而言之,照杜威的意思,我們講道德教育是發展兒童的品性(或人格)罷了。然而講起這品性一個名詞,大家就弄不清楚,所以杜威把他說將明白。
杜威說品性是指兒童內部動作的程序,是動的,不能靜的,是心的原動力,不是行為的結果。照這看來,發展品性一句話,有幾件事情要講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