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A大校園,黃昏的金色陽光鋪撒開來,在長長的林蔭道上落下一片斑駁,微風過處,滿地搖曳。濃情蜜意的情侶們竊竊私語著,關係密切的朋友們有說有笑,商討教案的師生們來來回回,或勾肩搭背的閑談,或師生情濃的交流,我則穿著寬大的短袖襯衫和淺色迷你牛仔褲,長發束成一簇馬尾壓在白色的休閑帽下,背後背著剛買不久的迷你背包,手中提著掃帚和鐵桶,穿梭在不算擁擠的人群中。
“她就是阮平安?”毫無例外的從我身旁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我無奈的輕勾了下唇角。
“阮平安?那個‘打工皇後’?!”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也聽說過她!”
“是啊,聽說她一天打幾份工,有時甚至是十幾份呢!”
“她家很缺錢嗎?”
“怎麼可能?她爸可是咱們市裏鼎鼎有名的散打師傅阮秋平!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和他學幾招呢!雖不說是富裕,但肯定不缺錢!”
“那阮平安還……”
“你懂什麼!那肯定是大武學世家的獨特鍛煉方式!”
“原來如此……”“果然高招啊……”“……”接著就是一陣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聽著過往學生們的談話,我額角立馬拉下幾條黑線,記憶飄到了N天前……
“安安啊!安安啊!”放學後剛踏進家門就聽到了老爸的鬼哭狼嚎,早已習慣的我選擇無視。“安安啦!你一定要救我!你媽又扣我零花錢了!”某眾人欽佩的武學大家涎著臉皮嚷道,渾然沒有一個名人該有的自知。
繼續無視中……目不斜視,我拎著書包直直地穿過客廳,走上樓梯。
“安安啊!安安啊!我沒有錢就不能給你買你喜歡的裙子了啊!”
你貌似從未給我買過啊,繼續無視……
“安安啊!安安啊!我沒有錢就不能帶你去遊樂園去看米老鼠了啊!”
我現在已經幾歲了啊,還米老鼠……將無視進行到底……
“安安啊!安安啊!你老爸命苦啊,隻不過想打幾兩酒喝,你媽就亂扣我零用錢啊!”
是嗎?我停下腳步,側目看著老爸。怪隻怪我這個老爸就看不得別人可憐,身上隻要有錢就四處發散,完全當自己是慈善家。現在每個月的生活費倒都是貼到別人的口袋裏了。雖然說人要善良,可是像我老爸這樣自殺式善良我寧願他可以收斂一下。也不想想每次施完恩回家就得遭受一次老媽的“家暴”不說,整個月別再想要到一分零花錢。這麼多血淋淋的教訓他難道都當是耳旁風嗎?我繼續無視……
“呃……那個……對了!安安啊!安安啊!你不是不想再練那招擒拿手了嗎?恩?”老爸終於使出了必殺技。
“說吧,你要我怎麼辦?”我的腳步因為這句話而頓住了,眼角都在抽搐,唉,怪隻怪我這個散打世家的女兒沒有絲毫學武術的慧根,從小就怕老爸強迫我練那些散打招數。
於是,堂堂一大武學家居然把發零用錢的大任交到了他年僅十九的女兒身上。無良啊無良!我閉了閉眼睛,將手中的掃帚捏得更緊了。如果這些學生們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說實話,身為阮氏散打家族第二十八代傳人,我實在是有負家族的期望,幾招散打簡直是三腳貓撓癢癢,有時我甚至覺得散打這門功夫不是為了打別人,而是為了懲罰我自己,經常傷痕累累的回家,因此也受到不少鄰居們的鄙夷的目光。於是乎,散打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對散打我是避之唯恐不及,而無良的老爸則是每次都對準我的軟肋下手,常常利用散打訓練對我進行非人道的威脅,而悲苦的我不得不對他言聽計從,從此淪為命運忐忑的打工妹,發傳單,貼海報,做服務生,甚至臨時做過群眾演員,以保障老爸的零用錢。
也就淪為了同學口中所謂的“打工皇後”,不知道以後突然沒打工了會不會讓他們跌破眼鏡啊。
我仰天歎了一口氣,陽光穿透樹蔭,在幹燥的空氣中顯得有些刺目,嘴角不由自主向上微微勾起,雖然有些小牢騷,但爸爸的迷糊,還有媽媽的強悍,我知道掩蓋在這之下的都是愛,每一天都在媽媽的嘮叨中醒來,每一天都看著老爸耍寶。一家人或許就是這樣,其實除了散打,他們交給我的每一樣我都感覺到快樂,或許,這樣的日子,就是別人所說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