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今生都不願再提及的往事，也因此發現肖明是個極自私的人。
那時候，父親生病，肖明無助得像個孩子。
看著自己的愛人一天天萎靡下去，我心如刀絞。
我嚐試打探各種消息，看如何能在短時間內酬到一筆巨款。
或許是上天垂憐，一天傍晚，我在公交站等車，就那麼不經意地一回頭，看到了燈柱上貼著的廣告。
那則廣告之所以在我沒看清內容時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因為，印製得非常高逼格。
紙張的質量，構圖的創意，以及配色的清雅，不同於任何一張街頭的小廣告，它像一股清流，靜靜貼在那裏，上麵寫著兩個字：捐卵。
對，用的是“捐”字，而不是“賣”字，一字之差，可性質看起來就高尚了許多。
可是，誰會那麼無聊又無私，可以把自己的卵子，就這樣捐出去呢？
所以說，這裏麵一定有貓溺。
我不動聲色地抄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過程很順利，臨簽合同前一天，我找到肖明，告知了真相。
當時我是忐忑的，我怕肖明會發火，會罵我下賤。
沒想到，他眼裏迅速燃起希望的火苗，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廝磨著說：祈越，謝謝你，我們全家，永遠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現在想起來，雖說我那時聽到他這句話時，心裏有些責怪，但很快的，我便被他的感謝和自己的大義凜然所感動，第二天就簽了合同。
不久，拿到一筆錢，將肖明的父親送進手術室。
可惜的是，術後，肖明的父親僅僅挺了半年，便撒手人寰。
而我和肖明，為了讓公公死得瞑目，也提前辦了婚禮。
那時候的日子真苦，苦到在家時幾乎頓頓吃一塊五一袋的小豆芽，苦到人人抱怨公司的免費午餐做得難以下咽，我卻吃得津津有味。
不久，我們有了第一次爭吵，爭吵的原因，是肖明想讓我再去賣卵，而我堅決不同意。
那次我們吵得很凶，之後感情就一天不如一天，我想，我對他的愛，也就是那以後，漸漸消失的吧。
……
我回憶著往事，像被人捏住了要害，隱隱地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又立即按了下去。
“莫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三年前我畢業後，很快就結婚了，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的心跳得自己發悶，埋著頭快速朝房裏狂奔，胳膊卻一下子被莫景然拉住了。
不敢回頭，手腕上清晰傳來的觸感讓我瑟瑟發抖，他半晌沒出聲，兩人就這麼僵持著，過了許久，我聽見他歎了口氣，“祈越，我嚇到你了對麼，對不起。有些事，你可以不去想，但是答應我，不要離開萌寶，離開莫家，可以嗎？”
不可以。
我的心在輕輕地回答他。
莫家已經因為我變得一團糟，我憑什麼再留下來。
可是，他的低語卻不期然地撞得我鼻子一酸，我揉了揉眼，悶聲答他：“放心，在您沒給萌寶找到新的奶媽前，我不會走。”
我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我想走又舍不得走的決心。
他鬆了口氣，撒開我的手。
我默默朝樓上走，右手覆在他剛剛抓過的左手手腕。
那裏一片滾燙，還留著他特有的氣息，甚至他手指略帶粗礪的滋味還熨貼在上頭。
我失魂落魄地走，忽然聽到梅姐一聲大喊，“太太，求您了，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