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金德意這輛小麵包裏,有一台DVD機,價格相當於大約I4輛車。金德意有DV殺手之稱。他怎麼會是殺手呢?他那對善良敦厚的大眼睛,占去了幾乎14的臉部,相當於DVD機與昌河小麵包的價格比例。
他在商不言商,隻帶著我看公司周圍、社區裏他種的淩筲藤,也叫倒掛金鍾。三十六七攝氏度的高溫,陽光把滿牆滿牆的淩霄藤照了個透綠、透紅。逆光看去,深綠的葉變得嫩綠透明,橘紅的花也變得嫩紅透明。金德意在強陽光下,如同一個心地透明的陽光男孩那麼活潑快樂。
他鄭重地告訴我他有50歲了。我怎麼也讀不懂他怎麼會有57歲。人們常說愛情使人年輕。對了!愛情!
他在城市的空間裏,在一麵麵牆上,立體地、直觀地呈現他那洶湧澎湃的愛情。
他指著牆邊淩霄藤:你來你來!花兒連著藤,藤兒連著花!你看你看!這種藤開的花,是一串一串的,像一串紅喇叭。多喜興!他們吹起喇叭在歡迎你呢!你來你來!你鑽進藤葉裏邊看看,多陰涼!
他貓起腰鑽進藤葉間,我貓起腰鑽進藤葉間。果然那裏邊好像一個林中小屋那麼陰涼。透過眼前滿滿的藤葉和花朵看對麵的樓房,那樓房就像用密密的淩霄藤鑲了一圈紅花綠葉。
金德意和我“藏貓貓”後,又喊:你來你來!你看這花,有人搗亂扼殺一個花頭,這花就會長出兩個頭。如果有人再扼去兩個頭,這花就會長出4個頭。砍頭不要緊,自有後來人!隻要不把根砍去,就一直能一步一步往上走!一直可以覆蓋摩天大樓!你看這根!那細細的根,是這粗根的兒子,還有孫子。子子孫孫往上攀!竹有高風亮節,藤有衝天之誌!你看你看這整麵牆的藤,就像千馬萬馬上堤岸!像百萬雄師過大街!
他說他說不出淩筲藤的美,可是我覺得他一見淩筲藤,他就是詩人,激揚文字的詩人。
愛情產生文學。
金德意又急急帶我去另一麵牆前,那裏,有人拔了淩霄藤,種了蔬菜。你看你看!他說:就剩這一根藤了,藤嗬,他們是無罪的公民嗬!你看這牆上這兩行藤的腳印!藤是一步步吸附在牆上往上攀行的。一旦把藤拿掉,那一步步腳印,就留在牆上。你看看這堅定的腳步!這堅忍不拔奮勇向前的精神!我要向她學習!
海爾總裁張瑞敏說過,把每一件簡單的事做好就是不簡單,把每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是不平凡。
我想,隻有很少的人,才會在人世留下足跡。而淩霄藤留下了。而金德意就在沿著淩霄藤的腳印,奮勇前進。
而我就前進到他的公司。
一迸他的辦公室,就覺得,剛才在37度的陽光曝曬下,多涼快嗬。
他那間小屋居然沒有空調。
也沒有電扇,隻有一個沉醉於情不能自拔的金德意。他繼續傾訴他的藤之戀。他的精神還在那透紅、透綠中非常陽光著。而我的汗水,成排地垂直地流下,我想起柳浪聞鶯那一排排垂直的柳。
公司一共才兩間屋,他說員工那間有空調。他招的員工全是下崗工人,也是想幫他們安排個工作。
他另外安排的,是萬千藤們的生活,從孕育到出生到出嫁。來向他要藤的人太多。這5年來,他嫁出的藤的苗木總有五萬來棵。於是他的門前名車不斷。於是他自己,隻能買昌河小麵。
他沒錢。他的藤全部免費嫁走,不收聘禮。他說杭城土地有限,他培育淩霄藤、長青藤、忍冬藤這些垂直植物,不長蟲,又可以把牆、把房子包裝起來,使杭州垂直綠化,立體綠化。
我看他辦公室牆上,掛著營業執照。執照上寫有“杭州桃園運輸服務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金德意”。就是說,他真的是經理,隻是他早已移情別戀。
他每天清晨5點一醒,跳下床就去外邊看淩霄藤。清晨的花木放著氧氣,金德意幸福地深呼吸。他說他的“兒女”天天送他氧氣,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他們的“孝順”。他說早晨的花,一個個昂首挺胸的,可精神了,好像天安門升國旗的國旗護衛隊。
一天曬下來,經過一天的光合作用,花們享受了一天的陽光和水,喝足了吃飽了。金德意下班回家,興衝衝地去看藤,對藤們喊著:我回來了!不過,那時候花朵的腦袋微微有點下垂,半醒半睡的,是嗬,孩子們該早點睡了。
他醒來就和美麗同在,他下班又和美麗同在。原來我知道有一個詞,叫:潔癖。現在知道還有一種美癖,替如金德意。愛美的同時,便容不下不美了。
2002年他路過某鄉,看見一麵牆上寫著兩行大字:“禁止在此小便,捉住打死。”捉住打死?還有這樣說話的?這不是太給杭州形象抹黑了嗎?
金德意用DV機把這兩行關於先小便後打死的字攝下,送交電視台。電視台一播,杭州人大嘩。
金德意並不時尚,尤很節省。買DV機的錢足可以買兩台立式空調。但是,金德意是美癖。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最快捷有效地改正那點點滴滴的不美。於是他買了台DV機。我看到2004年他在電視台播出的新聞速寫,就有17個短片。2004年1月5日:《臬亭山上有人捕鳥》。2004年2月9日:《香樟樹為何被砍》。
他這個杭州的護綠使者、公益使者,又成為《每日商報》的市民記者、電視台DV殺手。
誰破壞杭州的綠化,就讓他曝光!他說。
我想起好像有部電影叫《這個殺手有點冷》。自然是從“冷麵殺手”一詞變化過來的。那麼,金德意,這個殺手有點綠。
他沒有空調,但是有花木,有花園。他正在改造他的家,要把家建成一個生態園。我看到他裝在塑料封套裏的一張剪報。那是一張風景照,旁邊一行大字:“人生得意——在於山水之間。”我說你的名字金德意,這名字很像你這個人。他說對,他隻做有道德有意義的事。我說,然後,就得意(德意)了。他還在講他夢想有一畝地,他全種上藤的苗木,然後讓誌願者們分頭包幹杭州的樓或是橋墩,然後把城市穿上一層藤綠……
聽他談垂直綠化,我漸漸忘了我那垂直的汗。或許,他這個人,就像根深葉茂的藤,能給人帶來陰涼。
這個“殺手”有點綠。
由金德意,我不知怎麼想起葛培理。
葛培理是美國最著名的布道師,85歲身患晚期癌症。前幾天,6月1日這天,兒子攙扶著他走上紐約街頭布道。6萬紐約人趕來,齊齊站在街鬥傾聽。葛培理堅持站了30分鍾,講了一個主題:世界最需要的,是轉變人性一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恨,是愛。
包括愛美,愛垂直植物。
包括瞄準不美的DV機。
包括“殺手”金德意。
萬力:你每天看到一件事,我們司機每天看到100件事
“五一”長假後的第二天,5月9日,我參加一個座談會。
他來遲了,一邊進屋一邊說在機場弄晚了。我回頭一看,他圓臉肥耳,純黃的長袖襯衫裹著鼓起的肚子,手拎一個同樣圓鼓鼓的腰包。
應該是那種腰包鼓鼓的老板。
別人正在發言。我招呼他坐到我身邊。別人發言一停,他就氣壯如牛、氣勢如虹地說開了——我是出租車司機。說著遞我一張名片:姓萬名力。真有萬鈞之力。
他說:
我們出租車,是杭州一道道流動的風景線,是城市一個個跳動
的音符。“五一”長假遊客這麼多,這麼多人向我們招手要車,我們又是120,又是no,司機成為偉大人物。
我們司機,隨著車輪滾動,我們的生命在延長!(他不自覺地轉過頭衝著我)你每天看到一件事,我看到100件事!我的生命比你長!
(萬鈞師傅,哦不,萬力師傅,聲大氣粗,我趕緊點頭,完全讚同他看到了100件事,我隻看到一件事。堅決擁護他的生命比我長。)
城市是交通帶起來的。開發區當初都是荒草。我們車子開進去了,開發區就帶動起來了!交通是先行官!沒有飛機,國民黨主席連戰怎麼來?!
(今天是5月9口,連戰剛走,宋楚瑜在大陸又成熱點。我不能不佩服萬力的大跳躍式思維和上下五千年式的大氣。)
杭州的交通為什麼好?市裏重視。我們杭州有的士節,全國別的地方有嗎?每年9月,去年是第二屆。第一屆的士節文藝晚會,市裏四套班子領導都出席了!還有明星,都是大腕,市裏得花不少錢!
有人說杭州是女性化城市,我們杭州是要女性有女性,要男性有男性!我們有西子湖,也有洶湧澎湃的錢塘江!我們杭州人從來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所以杭州人叫做杭鐵頭!
常常有遊客問我,去西湖怎麼走。我的車子正好往西湖開,我就順路把他們帶到西湖。這路費我不能收,我是順路嘛!也是體現城市素質嘛!要是拿這10塊錢,我就低了。
遊客總是希望我用最簡單的語言介紹杭州。我說杭州一年四季都是好風景。春有蘇堤春曉,夏有曲院風荷,秋有平湖秋月,冬有斷橋殘雪。仰看雙峰插雲,俯看花港觀魚,遠聽南屏晚鍾,近聽柳浪聞鸞。杭州,湖不大不小,山不高不低,水不深不淺。這叫和諧。“五一”前新開的西溪濕地公園,市裏決定每星期一免費對老百姓開放,這是和諧社會,親民措施。
我們杭州人從2003年開始,環西湖七大公園不收門票。寧可自己一年少收人四千多萬元!
有人插話:遠遠不止!光是一個景點,就得少收入多少萬!又有人插話:杭州不損失!這一來遊客更多,來吃,來玩!市領導說過遊客在杭州多留24小時,杭州一年就多收人100億元。
萬力急了:我還沒說完呢!門票少收了,總賬高了!慶祝反法西斯勝利60周年,也有人組織來杭州!我們要打民族品牌!我的車就是中華車。我給《中國汽車報》寫過文章,呼籲:用我中華車!我們杭州敢為天下先!我們的出租車是最好的!顏色也好,綠,是代表香槔樹,我們的市樹;黃,是代表桂花,我們的市花。
他從免收門票講到反法西斯勝利60周年,又回到市樹市花,真是開合自如的高手。
由高手想到武林高手,我問我住在武林廣場是不是與武林功夫肴什麼關係?
他說因為西湖原先叫過武林水。杭州的杭,原先也有航海的意思,現在叫“杭”,是借音。
我明白他講的是諧音。不過,他這樣理直氣壯地把“諧”改成“借”,也是自有特色,不失幽默。
他說現在的杭州,是休閑之都,上個月,杭州又被評上中國茶都。
有人問:就一家茶都?
首都隻有一家!茶都當然也隻有一家!萬力說話,用萬鈞之力。
有人問:是哪裏評的?
權威機構!市領導接的中國茶都的牌子!萬力好像麵對遊客有問必答。他說還有很多稱號呢!花園城市、最宜居城市、最富活力城市、最有幸福感的城市,有七八個呢!全國有過一個測試,結果是杭州市民對城市安全的滿意率最高!
我說我從報上看到“五一”長假這麼多人遊杭州,結果隻有一人盜竊,而且還給抓住了。
肯定不是杭州人幹的!杭州人不幹這種事。萬力快快地說,好像發來一個抽球。我看報的時候沒注意看這個盜竊者是不是杭州人。我來杭州還沒幾天,還不具有他這種維護杭州的本能。
他又說:杭州人賭是有的,即使做不好的事也會做得休閑一點。
有人插話,說杭州人現在很愛杭州。市民都有意識愛護這個城市,愛護城市的綠色,有很多誌願的護綠使者。
我就是!我給你看我的證件!萬力說著打開那鼓鼓的腰包。我才發現那腰包裏裝著一隻喝了一半的茶水瓶。剛才他進來時還以為他腰纏萬貫。
他拿開茶水瓶,掏出杭州市護綠使者工作證,證號:E28,還有一張浙江電台交通之聲的信息員證,編號:02又有一張瞀風監督員證,編號:008。這麼掏的時候,就把身份證掉在地上了。
真個是把自己忘了。
我說你又要開車,又要做這麼多事。
他說這是舉手之勞!我開車時看到什麼就報告。我老婆、我女兒都是護綠使者。對了,剛才很對不起!我送客人去機場,他叫我等15分鍾,結果讓我等了65分鍾,弄得我遲到了。我打電話叫夜班司機來開這輛車,我打的來開會。
我的笨腦袋一下子又想不明白。我問:為什麼你的車找人開,你又去打的?
有人笑我:這不很明白嘛,不能讓出租車不轉嘛。
唔一~萬力大聲大氣地:汽車一開,黃金就來!
我豁然開朗:這也是“黃金周”的一種解釋吧?
如果要檢測“五一”黃金周的DNA,或可追溯到宋代。宋末的
周密在《武林舊事》中雲:“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總宜。杭人亦無時而不遊,而春遊特盛焉。”
5月9日上市的美國最新一期《新聞周刊》,在封麵人物章子怡的靚麗形象上,打出ChineseCentury(中國世紀)的字樣。不管是封麵人物章子怡,還是封麵標題中國世紀,還是杭州司機萬力,這裏邊都有什麼聯係。有今天的中國才有這樣的切機。有很多的萬力才有這樣的封麵標題。有《新聞周刊》封麵上閃亮的章子怡,就有9日座談會上閃亮的萬力。
誰敢說,萬鈞萬力的閃亮指數就低於章子怡?
繆雅琴:她就是喜歡跟人不一樣,譬如:誠實
我說你手上戴的是個什麼戒指?她說,你看,戒指上的這個圓能轉,能轉,這戒指叫做“時來運轉”。去年村委會組織村民代表港澳遊,我愛人選上了,在香港買的。
戒指裏有個人頭,戒指一轉,這人就忙得風風火火團團轉。像她。
她叫繆雅琴,是個非常江南的采茶女。偏又老留個男孩頭,老是像變嗓的男孩那樣嘶啞著怪怪的嗓子。我年年在新茶時節去龍井村2號她家喝茶,年年那時節她要把嗓子累啞。
“你要早來兩星期,我根本沒時間和你說話!”她說。
今年我是5月2日才去看她的。大忙時節過了,她的嗓子就不那麼啞了。“今年本來是最忙的!承包20年來今年最忙!”
今年她雇了十幾個人,再加上弟弟、妹妹,總之,龍井村2號裏有19個人忙了一個多月。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家那麼大的電飯煲。開飯時兩個電飯煲前排起了長隊,鄰人笑:你們家倒像生產隊開飯。
那一個半月,米吃掉了六百多斤。
忙的時候,整整3天大家沒有上樓睡。男人輪流炒茶,困急了在廳裏的沙發上打個盹眯會兒。女孩從炒好的茶裏把黃片挑出來。一斤好茶45000個芽,5個女孩挑一個晚上,精選以後還剩三萬多個芽。
茶葉上的白毛,弄得眉毛、睫毛、頭發上全是一層白茸茸的。好像哪個笨蛋化裝師往這些年輕的瞼上硬生生地粘上白睫毛、白眉毛、白頭套,乍一看弄不明白這是些男孩女孩還是老頭老太。
我說雅琴,你也一起挑茶葉吧?她很大嗓門地:我是一定要在的!國家領導人要喝的!
那口氣,好一派人在陣地在的英雄氣概。
雅琴的茶,喜歡延用古老的包裝:用不經漂白的黃色毛宣紙,防潮。外加一層牛皮紙,一斤紮一紅繩,然後再套個塑料口袋。北京的領導喝慣了這種毛宣紙包的茶,說如果不是這包裝,就不是小繆家的茶了!
5年來雅琴年年要準備特貢茶,幹脆把自家的好茶分3個等級:A級的,AA級的,AAA級的。她說茶葉公司不是這樣分的,可她就喜歡跟人不一樣。
還有一點和人不一樣:誠實。
5年前北京方麵本來是買別人的茶的。順路走到她家裏,問如果多給她錢,可不可以多買一些最好的茶?她說不可能。最好的茶是有限的,一天隻能炒出幾兩。人家說別人怎麼說可以準備出很多最好的茶?她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隻有19斤。隻能賣你15斤,
還有4斤已經答應了留給一位朋友。
廳裏那張大桌子上,幾個男男女女在裝茶、稱茶,來買茶的回頭客們嘰嘰喳喳。
電話鈴響,雅琴拿起話筒:哦!你好你好你好!寄去的茶收到了?
雅琴永遠激情地生活著,說“你好”,也一定是連著3個“你好”才足以傳遞她的感情。
我看到一遝彙款單,都是彙來的茶款。遼寧阜新的、福建漳州的、黑龍江通河縣的、河南濮陽縣的、上海金山的、河北秦皇島的、廣東中山的、廣東陸豐的。
當然,還有我沒有看到的。還有日本的、美國的、香港的、新加坡的、加拿大的、馬來西亞的。去年秋天一位馬來西亞的朋友來了,看雅琴家正在裝修,說你們現在一定需要錢,我把2005年的茶錢先付了吧。這是一萬。
雅琴說她每年交很多朋友,她的朋友都特別好。她房子也裝修好了,女兒也上f大學的國際金融係了,她心滿意足了。她是趕上了今天杭州的好日子,她感謝所有到她家來的朋友們!
現在龍井村有三百六十來戶像她這樣又種茶又賣茶的茶農。時來運轉囉——
楊惹火:茶農的健康宣言
杭州到底有多少茶室?這個題目或許可以考倒所有的杭州人。
杭州市區的茶室,或還數得過來。杭州的梅家塢、龍井村等等茶鄉,家家有茶室。有幹淨的洗手間,有可口的農家飯,更有供你品茶的一份閑適。
城裏人喝綠茶一般用瓷杯。杭州茶農,家家隻用玻璃杯。好像為了增加茶的透明度,讓你先賞水中綠,再品茶葉香。賞,而後品;品,而後賞。似覺得梅家塢那滿山滿坡的綠茶,都已人得杯中。
5月2日,我隨便坐進山坡上一家“彬彬茶樓”。老板娘遠遠迎來。敞開的翻飛的白色短外衣,紅火的T恤,大眼睛,尖下巴,細脖子,一根銀白的細鏈是她身上的點睛之筆。
“IU金的?”我這個外行問。
“白金鑽。”她說。
“白金鑽?”我聽不懂。
她掏出項鏈的墜給我看,說這白金鏈是送的,買的是這墜,鑲著鑽石。這個鑽石款式係列,叫惹火係列。
梅家塢茶文化村是杭州茶鄉的又一個品牌。杭州人每有外地客至,很多都要帶他們來此地品賞綠茶吃個農家飯。梅家塢的農家茶室,那才叫惹火係列呢。
老板娘今天好似有火,說“五一”長假,怕來人太多,調高了小車的停車費,調得太高,本地人來少了。
不過,今天的報紙報道,5月I口雖然有雷雨,還是有八九千人去梅家塢品茗。
還是惹火。
這位惹火係列的老板娘,說是2003年下半年市裏整修梅家塢茶文化村,她這“彬彬茶樓”是這裏的樣板房呢。他們夫妻雇了一個廚師、一個洗菜的、一個服務員,生意很好。梅家塢空氣特好,夏天的溫度最低,每到雙休日,忙得都透不過氣來,午飯常常要到三四點鍾才吃得上。
“現在的人鈔票無所謂,命要緊!”她大聲說。
這是梅家塢茶農的健康宣言。
老板娘走開了,一個服務員女孩輕靈地走來。白色上衣,白色超短裙,白色長靴,隻腰際綁一小紅包。也很惹火。
我問老板娘貴姓?她說姓楊。
初次見麵,不便像調查戶口似的問名字。不過我已經用一個符號記住了她:楊惹火。
有個小夥背著一隻音箱,抱著一隻電子琴,拿著一本歌譜和一隻話筒,是獻歌的。見我們這桌沒有動靜,就徑直走到對麵茶室。
那邊點了好多首歌。從楊臣剛的《老鼠愛大米》到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
小坐茶鄉梅家塢,就很想為閑坐找個理由,很想就這麼悠閑地坐下去了。
於是想起杭州的一個別稱——休閑之都。
告別“楊惹火”,驅車回市區。遠遠近近的山上,齊壓壓的是茶,這裏的一座座山,是用綠茶砌成。
車到村口,牌坊兩邊。外側寫著:梅家塢;內側寫著:白雲深處。白雲深處,是鋪天蓋地的綠的山塢和藏在深山的明清、民國建築。
5月8日《錢江晚報》報道,“五一”長假期間,梅家塢茶文化村有8.22萬人次。其實,每個雙休日節假日,聰明的梅家塢把停車費漲出許多,但是來這裏領略“休閑”二字的人,樂此不疲趨之若鶩。
惹火。
世界小姐:有愛的地方就有美
上海曾經流傳兩句自以為最可笑的話,戲謔最可笑的事:赤腳穿皮鞋,赤膊戴領帶。
那時候剛流行一首歌,叫做《春天的故事》。在改革開放的春天,上海男人對領帶和皮鞋“春心”大發。但畢竟對外麵的世界所知太少,不規範的領帶和皮鞋並沒有給自己帶來精彩,真是“想說愛你不容易”。
當然,那時的穿戴雖然不能和國際接軌,但是也不會傻到赤膊戴領帶。
但是,更不會想到,二十多年後,赤膊戴領帶成為時尚,在2005年國際旅遊小姐總決賽的舞台上,性感地展現。
這是7月2日晚的杭州大劇院。這個月形大劇院,今夜像夏日那樣的熾熱。如果說二十來年前的中國人對美還有點不得要領的話,那麼二十來年後的杭州街頭,杭州的少女、淑女們好像天天在用自己的穿戴在舉行2005夏季服飾發布會。露背的,露鎖骨的,或是像章子怡在今年戛納電影節上的“排骨裝”——薄衣衫下突現著肋骨的。看慣了杭城滿街骨感美女,再看杭州大劇院滿台世界小姐,竟是想起3個字:平常心。
總算,不平常的事發生了。各國佳麗間,突然長出了一排猛男,上身赤膊,下身長褲,光光的脖頸上係一根領帶,尤其顯出高大威猛。我身旁一位女孩舉起了望遠鏡。單純的女孩隻是覺得好玩,但身後有不相幹的人低聲遞過戲言:小姐,你怎麼就喜歡看這個?
在如雲的佳麗前,我們的男演員如何才能吸引觀眾的眼球?
用意想不到的視覺衝擊力:赤膊戴領帶。
外國佳麗身穿中國旗袍,和赤膊戴領帶的中國猛男,跳拉丁探戈。
一切都在反差中衝撞,又在衝撞間迸發了美的張力。
在二十多年前的春天,上海人剛剛萌動的想象力,想到的最可笑的事是赤膊戴領帶。在唱起《春天的故事》的二十多年後的夏天,一切都在怒放,不管是西湖裏的荷花,還是杭州人的想象力。後來,第二天的《錢江晚報》報道,說這次國際旅遊小姐冠軍總決賽,是休博會的先行活動之一。決出的冠軍小姐,在任期間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宣傳杭州。
來自新加坡的主持人,止在說ChineseQipao。中國旗袍的“旗袍”二字,直接用拚音。一如“功夫”二字,打入國際,直接用拚音:Gongfu。日後國際旅遊小姐的冠軍遊走各地,Qipao就隨著她美麗地走向世界。
總決賽正高潮迭起。現在隻剩下亞軍和冠軍的懸念了。
舞台上一排排站滿了與冠亞軍已經無緣的佳麗們。她們隨著越來越激昂的音樂又是舞動,又是擊掌。我的眼睛尤其離不開站在前排的一黑一白。黑姑娘著一身藕粉的緊身長裙,把黝黑映襯得像名牌巧克力般誘人。她的雙手高舉過頭頂,隨著音樂節拍擊掌,她的腰肢在樂聲中自然扭動,眼看她這巧克力就要在音樂中融化。她身旁那白姑娘,金發飄飄地舞動著,一身薄如雲霓的白紗裙,叫人覺得她像剛剛從天上降落下來,代表仙女參加決賽。她潔白的雙臂伸向空中隨著樂聲擺動,又好像下一秒鍾可能就這麼伸直雙臂飛回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