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隻若不聞,繼續自顧問道:“她知道自己的親哥哥竟對她有男女之情嗎?她知道我腹裏那個可憐的孩子,是因她而失去的嗎?”
玄雲的聲音很輕,輕的難以捕捉,但於影非琉而言,卻仿佛千斤大錘一般,打壓的他身形有些踉蹌。
“你怎知是她?”影非琉艱澀問道。
“你不記得了嗎?”玄雲形同槁木一般的輕聲說道,“你夜裏,曾喚過她的名字。”
影非琉微微一震,繼而聽玄雲道:“你極少在我這安寢,有幾日難得來了,夜裏便聽你在夢中喚‘韻兒’,可笑我原有些個癡心,竟以為你所喚的是我。”
說到此,玄雲輕輕笑了起來,眼中卻是死寂,隻笑著笑著,忽的便淚流滿麵。
“我母後會曾教導與我,天家是個無情地,可求異寶權勢,卻不可求情愛,可惜我泥木愚鈍,犯下大錯,是了,這都是我的錯,不該把心給你,更不該奢求你還與我你心,你不納妾室,拒選秀女,我天真的以為你我便如成親那日所言將百年好合,夫妻美滿,卻怎料想那不過是一張一捅即破的豔色紅紙,千不該萬不該,我偏偏去揭開了它,哪知底下竟是這等汙穢醃臢。”
影非琉沉默了許久,久到那蠟燭又落下了一連串剔透的紅淚方才開口道:“你不該去看的,我本已是將她埋葬了起來。”
“她仍在你麵前活生生存著!即便你以心血畫出那一大片花林葬她,可你仍日日悼念,日日祭奠,根本不曾放下。”
“影非琉,你是個懦夫。”玄雲望著影非琉痛苦闔上的眼,一字一頓的慢慢說道。
“我恨你,若是說我殺了我們的孩子,卻是你將凶器遞到了我的手中,它奪走了我原本在將來漫無天日的日子裏唯一得以慰藉的你的骨肉,所以,我要看著你眼睜睜的送你心愛的妹妹與我一般原嫁他鄉,成為我皇兄後宮中的一姝,守著空蕩的宮室,等待著高高在上的夫君的蒞臨,而你,將隻能得到她渺茫的音訊,空對著那畫裏的一筆墨跡。”
影非琉聞言麵色鐵青,袖袍大力一揮,將案幾上的香雪梅花瓶掃落在地,繼而摔門而出,巨大的響聲令玄雲猛的一顫,外間的香兒慌張跑了進來,見一地的狼藉,忙是道:“公主可安好?奴婢這就來收拾。”
“出去。”玄雲極疲乏般的輕聲道。
“可是公主....”
“給我出去!”
香兒被玄雲驀然提高的音調駭了一跳,隻能應和著退出了門外,玄雲蜷縮在緞被裏,雙手環著自己平坦的腹部,極力咬著唇,夜風一般的嗚咽起來,一聲接一聲壓抑至極的哭聲在屋內盤旋著,淒厲而絕望。
“嘖嘖,真可憐,不過差上數月,那孩子便可誕世了。”
從室內某處忽然傳來了男子森魅的聲音,低暗而邪詭。
“是誰?”玄雲驚問道。
那男子不答,繼續道:“你難道不曾想過,若非有個影非韻,你夫君便會一心待你。”
那聲音如細蛇一般蜿蜒鑽入玄雲心中撩撥挑動著。
“若非有個影非韻,你的孩子便不會死。”
孩子....玄雲心中劇烈一痛,蒼白的指尖從錦緞上用力劃過,有些尖銳的聲響驀的繃緊了她腦中的一條細長的線。
“你若想為她造一座真正的墳塋,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