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爺說,活動結束要去機場那會兒,一位老太太找來,說丈夫宮崎滿春行動不便,讓她來核實一下,除了報紙上尋親啟事登出的姓名照片,想看看宮崎貴先生左邊肩胛上有沒有一塊銅錢大的朱砂胎記?
俺爹說,胎記有例,這回對上在例!老太太原來是宮崎貴的繼母咧!時間太短,沒法見老父親。這次雖沒見著,宮崎貴和媳婦可高興咧,宮崎家十四口人活下來的兩個——失散四十四年的爺兒倆不久就能團聚咧!那年宮崎貴五十二歲,他的老父親七十二歲。
俺爺說,沒曾想等到宮崎貴六十八歲也沒見著老父親。開頭兩年還通信,寫過去的信回複得挺客氣,客氣裏頭可是透著冷淡,從來不提爺兒倆見麵的事,慢慢兒,連回信都不給了……俺爺說,宮崎貴原本盼望著啥時候陪哥哥嫂子到日本走一遭,讓老父親見一見收養兒子的恩人,向善良寬厚的中國老百姓道謝……這一天等不到了,哥走了,走在宮崎貴五十五歲那年。轉過年嫂子也走了……
俺爺說,宮崎貴給哥哥嫂子修墳刻碑。跪在哥哥嫂子墳前,宮崎貴號嘀大哭,他恨不認親生兒子的宮崎滿春,他恨宮崎滿春全家!他恨日本人!他說,這世上俺的親人隻有張家兄弟,俺是中國人,俺的名號隻有一個張新生……
大翼沒有再說下去,大翼的眉擰得很緊。
哭成了淚人的尚茜茜抓住藍山妮的胳膊,泣不成聲地連連“對不起”。
林芬抽泣著問:“為啥會這樣?”
王春花也抽泣著:“張大翼你說為啥呀?”
大翼陰著臉:“為啥?那得問宮崎家的人!”
小寬啟掙開姐姐衝大翼跑去,小家夥用日語喊道:“都怪我太奶奶!”小家夥的話立馬被樸哲男翻譯出來。
當小家夥緊貼張大翼坐下時,不知底細的孩子們大吃一驚,天哪!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實在太相像了!孩子們交頭接耳,種種猜測冒了出來。
眾“小記者”的反應尤為強烈,他們的腦袋湊攏一堆,興奮地討論著,直到“珊瑚豆”旁邊中學生模樣的大女孩開口說話。
“是的,都怪我太奶奶……”玉美子急切地對大翼說,“請不要怪我太爺爺!雖然不抱希望,太爺爺始終沒有放棄尋找當年開拓團失散的親人……比太爺爺小二十三歲的太奶奶就不一樣了,她害怕宮崎家的長子回來繼承宮崎家擴大了幾倍的資產……她對太爺爺說,尋親團的那位宮崎貴先生左肩胛上沒有胎記……”玉美子含淚了,“大翼弟弟,請不要怪太爺爺,他已經九十一歲,他隻有一條腿,他被蒙在鼓裏啦!”
“珊瑚豆”連忙幫腔:“太爺爺可是一位最和善最慈祥的老爺爺呀!”“太爺爺蒙在鼓裏,家裏別人也蒙在鼓裏嗎?”發問的是藍山妮。尚茜茜跟著問:“爺爺和奶奶,爸爸和媽媽對這事是什麼態度?”樸哲男龍小駒緊追在後:“尋親三十三年,尋到了也沒有見麵,這叫啥事呀!!”
曾凡奇則說:“初中生的玉美子姐姐為什麼反倒沒有蒙在鼓裏?”不知底細的孩子們被搞得越來越糊塗:怎麼回事呀?兩個不同國籍的男生長得一模一樣,日本小家夥的姐姐還管中國男生叫“弟弟”!“龍貓”大個女生好像認識“太爺爺”?“微笑”的藍山妮尚茜茜,“雅?貝”的樸哲男龍小駒和“”對這事好像不陌生……簡直一團亂麻耶!這一團亂麻裏頭肯定窩著好多稀奇古怪耶……
一團亂麻的孩子們七嘴八舌嚷嚷開了,有的問張大翼是哪國人?有的問玉美子怎麼來夏令營的?有的問張大翼的爺爺知不知道有個姐姐找到夏令營來了?有的問“珊瑚豆”怎麼會認識“太爺爺”?有的問藍山妮是不是早就聽說這事?有的問樸哲男是不是早就在給這事兒當翻譯啦……星星大廳裏真是亂得一團麻呀。
早已聽出門道、早已進行策劃的眾“小記者”興奮異常,一陣商討之後鄭重宣布: 張大翼同學乃我“小記者”成員。經研究,本隊一致認為,我“小記者”有責任向夏令營全體報道大翼同學今晚的回顧性精彩演講並其他有關消息。為此,我隊將派出記者數名深入采訪,以最快速度編印《夢之花號外》。
此事已征得上司同意。懇請有關人士通力配合協助!不勝感激之至!
好哇!孩子們說,“小記者”不簡單耶!《夢之花號外》趕緊出啵!出來了,稀奇古怪的事兒就清楚啦!一團亂麻就捋順啦!
鼓掌最熱烈的是藍山妮們(現在增添了尚茜茜和曾凡奇)。
曾凡奇搖頭晃腦道:“本人預測,《夢之花號外》將助我等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