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見蛇已經不動了,估計毒液也取得差不多了,便放開了手中的蛇,也不想再去殺戮它了。誰知他這一念之差,卻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正當他長舒了一口氣後,小心地將玉瓶的蓋擰上時,那條丟在地上的蛇卻因為脫離了鐵鉗樣的手,又緩過氣來了,它並沒有逃走,而是掉轉頭來,一口就咬住了老人的小腿,那根又長又尖的毒牙,刺透了連襪鞋,那殘餘的毒汁雖然不多,卻是最毒!毒蛇之毒不僅在於它的牙,更在於它的本性哪!
老人此刻突然感到腳上一陣酥麻,低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一把扯開了蛇,隻一下就將它在石頭上砸得稀爛,可是,已經遲了,他感到那種酥麻已經像一條長著腿的蟲子,正在從小腿慢慢朝身上爬來。
老人立刻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條,將傷口上方緊緊紮住,然後盤膝坐下,雙手合在胸前,閉目調息,運起內功來,用丹田處聚起的一團熱氣,逼住小腿上那股正拚命要爬上來的酥麻。約半個時辰之後,他感到似乎好多了,想到自己身上那刻不容緩的重任,便咬咬牙,費勁地站了起來。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朝崖下走去,剛才不動時,他集中自己的內功還能勉強頂住蛇毒的擴散,但一旦走動起來,就感到那可怕的酥麻一陣陣地向上湧,好不容易挨到山腳下時,便再也支持不住,一頭倒在了一碧如鏡的清潭邊。
當老人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那熟悉的天王廟的破舊廂房裏,一盞油燈掛在壁上閃爍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坐在他的身邊,手中端著一碗大概剛燒好的米湯。
這少年個子不高,卻壯實勻稱,圓圓的臉龐,寬大的額頭,劍眉星目,英氣勃勃,穿一件洗褪了色的對襟圓領短衣,紮束得很是精神,看到老頭兒睜開眼時,不由得驚喜地喚道:“杜師父,你醒過來了?”
老人問:“雨生,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雨生說:剛才,我到廟裏來送些米粉團子給你,見你還沒回來,就上山去找。恰好在碧水潭邊看到了你,就把你背回來了。杜師父,你是怎麼了?”
老人苦笑了一下:“我被雞公蛇咬了。”
“被雞公蛇咬了!”雨生一聽,大驚失色,“那可不得了,聽說一般人被雞公蛇咬了,隻需走出三步,就要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老人說:“是啊,那雞公蛇是厲害,可我畢竟,畢竟跟一般人不一樣嘛。”
雨生說:“剛才,我背你回來時,隻聽你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喊:‘七天,七天,還有七天。’到底是什麼事,還有七天?”
老人長籲了一口氣:“雨生啊,你我相識也有一個月了吧?事到如今,也就不該再瞞你了。你知道我到這兒來是幹什麼的嗎?”
雨生說:“你是來采藥的,我看得出,你是要配製一劑很要緊的藥。”
“是的,我配製的這一劑藥,是為了救一個人。”
“誰?”
“我的老伴,”老人喝了兩口少年手中的米湯後,感到似乎恢複了些元氣,“我們夫妻倆都是武林中無塵大師的弟子,她是我的師姐,功夫勝過我許多。我們學成之後,遵照先師的門規,一直隱居在太湖邊上幾十年,不問世事。怎奈我們有一位師弟,名叫焦鐵鵬,卻心術不正,貪慕名利,在先師去世後,便賣身投靠豫親王,到王府當了統領打手、保鏢的大總管,還弄到一個四品武官的頂戴,倚仗權勢,為所欲為,幫那王爺專幹害人和暗殺的勾當,還有意與江湖中同道為敵,敗壞師門聲譽。為此,半年前我們夫妻倆千裏迢迢趕到京城找他,好言好語勸他辭去職位,離開王府,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料他非但不聽,反而仗著王府中人多,跟我們夫妻動起手來。我老伴一怒之下,便斷了他一條胳臂,作為對他一點做戒。可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懷恨在心,一心要剪除我們兩個。他知道憑他的功夫,不是我老伴的對手,便用重金買通了一個名叫鬼麵人精的歹人,來對我老伴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