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翥仿佛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可怕的夢,夢到爺爺七竅流血而死,夢到母親抱著牙兒倒在血泊之中,夢到大伯二伯以及所有的親人一夜間煙消雲散……
又夢到了他的殤兒,羽翥想去牽她,殤兒卻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這是個夢,醒來一切都好,母親和牙兒會對著他笑,爺爺會慈祥的摸他腦袋,殤兒會撲入他的懷中,對,這一定是一個夢……
羽翥意識漸複,卻不敢醒來,隻怕一醒來夢裏的事變為真實,那麼,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耳中聽到一人說話之聲,“請問莫大夫,他怎樣了?”這聲音仿佛離得很遠,又像離得很近,聽來耳熟,嗯……是誰呢?對了,這是淩爺爺的聲音,有人生病了嗎?幹嘛請大夫來?
又聽到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性命已經無虞,但沒有保住丹田,七少爺丹田已毀,修為盡散,今生今世也不會再有點滴寸進!請恕在下無能為力,告辭!”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
莫大夫麼?莫大夫是羽洛城最好的大夫了,他都無能為力,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這人也真是倒黴,丹田被毀了,這輩子也就毀了,活著還有什麼用?要是我的話,還不如死了的好,嗯……他說七少爺,七少爺是誰?唔……七少爺就是羽翥啊!羽翥是誰?羽翥……羽翥就是我!我就是羽翥啊!
這不是夢,這不是夢!羽翥猛地坐起身來,不顧小腹絞痛,運起功法,沒有元氣波動,再運功法!還是沒有元氣波動!這一試隻驚的羽翥亡魂皆冒,魂不附體。
沒有了修為,拿什麼報滅族之仇?沒有了修為,拿什麼找回殤兒!羽翥又反反複複試了幾十遍,除了絞痛,一絲氣感也無!
終於!羽翥啞聲哭了起來,這種無力感比死亡更加可怕!
默然良久,羽翥下了床,扶著牆壁,“吱呀”一聲打開房門,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病態的臉上,透過他結實的胸膛刺痛他的心髒!
院子裏站著五人,聽到開門聲後,十隻眼睛齊齊向他看來,羽翥倒也都認得,分別是淩不凡,淩若水,羽揚,楚旭堯和孫仲。
一見羽翥打開房門,淩若水“啊呦”一聲,小跑過去扶住他,關切道:“羽翥哥哥,你傷還沒好,怎能下地行走!”
羽翥見她麵容憔悴,雙眼紅腫,美目周邊黑了一圈,知道自己昏睡這段時間定是她在照顧自己,心裏感動,問道:“我睡了多久?”
“你暈了三天三夜。”說到這裏,淩若水眼淚奪眶而出,抽噎道:“我還以為,還以為你……如果你醒不過來,我真不知……真不知怎樣才好……”
兩人說話間,羽揚衝了上來,拉住羽翥左手,哭喊道:“七哥!七哥!羽家完啦!所以人都死啦!都死了啦!”喊完哭了一會兒,又喊一遍。
那晚羽揚去追羽翥,沒在城主府內,僥幸逃過一劫,隻是離樊布那一掌較近,當時便被震暈,沒過多久又醒了過來,恰好遇到淩不凡等人送重傷的羽翥回別院。
請來莫大夫後留淩若水一人照顧羽翥,其餘四人又去查探城主府,看到偌大的城主府全部化為廢墟,被樊布一掌打得入地三尺!
上到羽清揚,下到牙兒,外加奴仆丫鬟盡皆身死!羽揚當時便被嚇傻,此時見到羽翥醒來,仿佛抓到主心骨般,又哭又喊,失態以及。
此時楚旭堯三人也聚攏上來,“唉……”淩不凡長歎一聲開口道:“那樊布一擊竟如此可怕,羽哥英雄一生,如今卻死得不明不白……”
說罷看著羽翥,見他湧出兩行清淚,淩不凡也是雙眼濕潤,續道:“翥兒,你的傷勢……”話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真不知怎樣開這個口,告訴這曾經的楚國第一少年他的丹田已毀。
不等淩不凡接著說下去,羽翥開口道:“淩爺爺不必說了,我已知道我的丹田已毀,此身算是廢了,隻可惜……隻可惜國恨未報,家仇未雪!”說罷心傷不能自已,眼淚似那決堤之水般湧了出來。
終於,淩不凡也忍將不住,混濁的眼淚將那縱橫的溝壑填滿,過了一會兒,淩不凡低頭拭幹眼淚,抬頭道:“翥兒,你爺爺生前曾與我提到過你與若水的婚事,當時我們覺得你倆郎才女貌,青梅竹馬,正好一對兒,我便答應下來,如今羽哥駕鶴西去,我與他的約定依然有效,現在翥兒你身體未愈,先隨我到淩雲城,待你傷好之後就由我做主,給你倆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