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嗎?”他咧著嘴問飛於甫。
飛於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仿佛很沒趣,大嘴暴牙狠狠地瞪了飛於甫一眼,又一直朝前麵走去。
他走向一根盤在樹間的扁擔藤,一刀,將扁擔藤劈做兩節。
扁擔藤因形狀長得象扁擔而得名,藤心裏蓄滿了清涼的水。闖蕩老林的人,都知道用它來當水壺的。
大嘴暴牙舉起一節斷藤,仰著脖,去接那斷藤上淌出的水。喉頭裏咕嘟著,喝得很開心。
此刻,他正背對著飛於甫。
如果這個時候,從灌木叢裏縱身躍向團花樹,他是不會發現的。
可是,不行。
大嘴暴牙喝了一陣,又停下來,回過頭盯住飛於甫,盯了一陣,又喝兩口。
他一刻也不放鬆對飛於甫的監視。
就算他肚子再大,用不了多少工夫,也會喝飽的。等他喝飽了,一心一意地盯住飛於甫,那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穀龍又抓腦殼了。
得想個辦法騙騙他,讓他不要盯得這麼緊。
穀龍閃著眼睛,終於拿出了第三個行動方案。
穀龍悄悄地站起身,將包著止血草的鼓鼓囊囊的小藍布衫,掛在了一棵小葉子樹的枝權上。在這棵小葉子樹的樹腰上,纏著一根細細的藤條。這藤條曲曲彎彎的,一直伸向灌木叢那邊。
穀龍趴在地上,順著這根藤條,一直朝灌木叢爬去。
當他鑽進灌木叢的時候,雙手攥住藤條,用力一拉。
藤條拉彎了小葉子樹。
穀龍又突然鬆開藤條。
嘩啦啦!
彈直了的小葉子樹搖擺著,發出一陣不平常的聲響,仿佛被人撞著了似的。
那掛在樹權上的小藍布包,也隨著來回甩擺著。
大嘴暴牙聞聲甩掉手中的扁擔藤,直衝搖晃著的小葉子樹走去。
透過密葉亂藤,他隱約看到小葉子樹叢裏有一個什麼東西在晃動,藍黑藍黑的,很象是藍布包頭。
這時候,穀龍已經從灌木叢裏爬出來,成功地閃躲劉團花樹後麵,拉住了飛於甫那結實的大手。
“飛於甫叔叔,是我,穀龍!”
他小聲地說。激動得一顆心都快要跳到了嘴邊上。
飛於甫叔叔的大手,有力地攥住了穀龍的小手。
穀龍開始用刀子割斷棕繩。
當大嘴暴牙看清楚搖動在小葉子樹上的不是藍布包頭,而是一個不知道包了些什麼東西的小藍布包時,他驚叫一聲,返身衝出樹林。
他明白得遲了。
穀龍已經割斷了最後一根棕繩。
飛於甫正象一頭發怒的豹子,從大樹上解脫出來。
“眭呀!”
大嘴暴牙一看不好,扭頭就跑。
“哪裏跑!”
飛於甫大喝一聲,要過穀龍的刀,呼啦啦,鷹展翅似地追上去。
穀龍也緊隨著追了上去。
穀龍剛跑出幾步,突然,腳下一軟,就朝前撲倒了。
他是被絆倒的。
他感到自己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他低頭一看,驚叫起來。
“啊!——”
躺在自己麵前的,正是節魯叔叔。
“節魯叔叔!節魯叔叔!”穀龍連聲叫著,“我是穀龍,我給你送止血草來啦!”
沒有回答。
節魯叔叔就象睡著了一樣。
他,永遠地,睡著了。
“節魯叔叔,節魯叔叔!我來晚了,來晚了啊!……”
穀龍放聲哭起來。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
是啊,一個孩子,能經得住多少悲痛呢?
包著止血草的小藍布衫,在樹權上輕輕地搖擺著。
穀龍痛哭著,淚水浸透了節魯叔叔帶血的衣襟。
突然,他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跟前。
起初,他以為是飛於甫叔叔。
可是,不容他抬起淚眼,一隻粗手就鐵鉗般捏住了他的嘴巴。
穀龍叫不出聲了。
他掙紮著,拚命抬起頭來。
他看見了一張臉——一張荷葉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