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停雲眼神黯然。
“我明天就找地方搬出去。”程令吸口氣道。
“你不是搬去和他住在一起?”
“不是。”
“那先不要走。”許停雲聲音沙啞:“就算要走,也要等你們真正確定了會在一起,真的置下了安穩的地方,我才放心讓你走。”
“沒關係。”
“不,你在這裏和搬出去一個人住,旁人看你的眼光是不同的。你也許不在意,但我絕對不讓你流落。”許停雲停一停:“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限製你的自由,我保證。”
“停雲,這又何苦,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未免對你太過不公。”
“感情事不是做生意,沒有公平法則。”許停雲流露少有的堅執:“我剛說了,我絕對不讓你流落。說個也許你不愛聽的假設,如果你沒有和他在一起,我不要別人說你最後落得個孤零零,沒地方去。”
“停雲--”
“若你還顧念舊日感情,就請接受即可。”他說完再不給程令拒絕的機會,轉身走開。
第二天,程令去醫院的時候,被告知--許辰砂已經出院了。
電話打去LYRE,周小姐說他沒有去上班。
程令心裏一沉,在醫院林蔭道的長椅默默坐下,看著一對對老年夫妻攙扶著走過。
相濡以沫是太美好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人們要說--相濡以沫,莫若相忘於江湖?
另一間病房內,許辰砂半躺床上,低眉靜默。
“為什麼騙她?”KEI不解地問,鬼都看得出來那女子就是他口中說愛上的人。
許辰砂沉默。
“逃避不像你的風格。”
許辰砂不說話。
“喜歡又悶著不見,算怎麼回事。”KEI攤手。
“如果--”許辰砂說了兩個字,卻又廢然打住。
“老大,你怎麼也開始吞吞吐吐了,如果什麼?”KEI真快急死了。
“如果我還有二十年,我就毫不猶豫帶她走。”許辰砂終於把話說完。
KEI一怔,開始歎氣。
“KEI,你大概不知道,她是許太太--她的先生是許停雲。”
“什麼?不會吧,這還真……”
“像足肥皂劇的劇情。”許辰砂揚起一抹冷峭笑容。
“上帝,有夠混亂的。”KEI搖頭。
“所以不要更混亂了。”許辰砂道。
“辰砂,我真希望可以治好你。”
“那自然好。”許辰砂淡淡苦笑:“以前總覺得人生如同荒誕劇,了無生趣,但到了現在,才發覺有太多遺憾。”
“比如?”
“與父親如同仇敵,與兄妹從未友愛,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許辰砂低低歎息:“有很多事,要到後來才想通,才肯承認是自己以前執太緊,刻意不放過,可是已經太晚。”
“也許還不晚,血緣是最神秘的聯係,我不相信親人間有夙仇。”
“是嗎?”
“是的。”KEI鄭重地點頭。
是否真的--還不晚?
曾經決然地相信絕不原諒,絕不寬恕,而今行至末路,才知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