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我躺在昭鳳宮的寢宮內,我用力捶了捶自己不夠清醒的腦子,迷惘的盯著浣薇與心婉。
她們眼神一亮,開心道:“皇妃您總算醒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是嗓子早已無發開口說話,著實幹澀難受。我掙紮的從床上爬起來,指指桌上的水壺。心婉明了的衝至桌前為我倒下一杯,口中還喃喃念叨著:“昨日楚清王送您回來之時,可把奴才嚇壞了……”
一聽到“楚清王”三個字,我扯著自己的嗓子驚喚了出聲:“什麼……”
“皇妃快喝吧。”心婉將水遞到我手中,我顫抖著接過,傻傻的一口飲盡。心中暗叫糟糕,我沒在他麵前說什麼胡話吧?
我緩和了自己幹澀的嗓子,緊張的問:“楚清王說什麼了?”
“叫我們好好照顧皇妃。”浣薇將已見底的杯子收回,在案幾上擺好。
沉思片刻,又道:“沒有其他了?”
她們兩搖頭,我的心卻怎麼也放不下,昨夜先是被他瞧見我與韓冥,再出現在養心殿外將我送回宮,他到底想做什麼。
莫蘭匆匆而來,聲音有微微的擔憂:“皇妃,尹昭媛在殿外求見。”
“恩,知道了。”我微微一笑,心中大概猜到她來做什麼的。由床上起身,隨手穿上一身淡青荷花小素裙,再普通不過。
浣薇靈動的雙目隨著我的一舉一動而轉動:“皇妃,您就穿這樣出去見尹昭媛?還是奴婢為您打扮打扮……”
我輕輕順了順自己披肩的發絲,隨手撚起一支翡翠珠釵在鬢側插上:“今時不同往日,本宮的悅己者早已不複在,就算打扮的如天仙下凡又能如何?”
語音方落,心婉與浣薇臉上出現落寞之色,一聲細若蚊絲的歎息傳進我耳中。我知道她們在歎什麼,也隻是恍若未聞,悠然步出寢宮,她們隨後速速跟了上來。
再見尹晶,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樣了,原本清傲絕塵的臉上出現了嫵媚風情,笑容甜膩。一身珠圍翠繞的金銀首飾在雨後的斜陽下照射的熠熠生光,耀眼眩目。頭頂靈蛇髻,深嵌一圍八寶翠綠翡翠圈,流珠四散,顯得貴氣逼人。
她見我來,迎迎而福身相拜:“雪姐姐近來可好?”
我淡漠回以她一抹似笑非笑之色:“哪有妹妹過的好啊。如今妹妹已是寵冠後宮第一人,怕是早已忘記我這個姐姐了。”
她的笑容在我這句話後愈發的嬌媚動人:“姐姐說笑了,咱們可是拜過日月結為金蘭,這份誓言,妹妹豈敢忘卻。”
我勾了一絲弧度,目光投向這金碧輝煌堆砌的大殿,猶如浮華魅影。她見我良久不許,便自顧自的問道:“聽聞姐姐您昨夜在養心殿外跪了三個時辰。我勸七郎出去見見姐姐,可是他卻說姐姐你久跪不見他出便會自行離去。七郎可真無情呢。”
我聽到“七郎”二字,不由笑在心裏,她是在我麵前故意這樣喚的吧。可這一句“七郎”又能代表什麼呢?我與她同是祈佑手中的棋子,既同為棋子,我對她更多的隻有同情。看著現在的她,就像看見了曾經溺於他寵愛的中的自己,那份苦澀隻有自己才明白。
她倏地低叫一聲:“哎呀,妹妹失言了。”
我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絲毫未斂去,倒是心婉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端著茶水到她身邊:“昭媛娘娘請用茶。”她將一杯茶水端到她麵前,尹晶才欲接過,一杯滾燙的茶水就這樣全數潑到她身上。
她因疼痛而從椅上彈起,不住的拿著帕子擦著身上的水漬,心婉忙跪下磕著頭:“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強忍住笑容,也起身扶起地上連連磕頭的心婉:“起來吧,妹妹她向來肚量大,況且你又不是故意的。她怎會怪罪於你呢?”
心婉感激的朝仍舊在不斷擦拭衣襟的尹晶道:“謝娘娘恕罪。”
尹晶強忍著怒氣瞪了心婉一眼,也不好發作,隻能勉強的扯出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姐姐的奴才,確實厲害的很呀。”
我噗嗤一聲笑:“妹妹說的哪裏話。瞧你一身都濕了,還是快回宮換身衣裳吧,莫讓人笑話了。”
她收回自己手中的動作,平靜的睇了我一眼:“那,妹妹先告退了。”她才回首,卻又轉過身道:“對了,妹妹差點忘了一件正事。三日後妹妹就會冊封為正一品夫人,望姐姐一定要赴宴呀。”
“一定會的。”我頷首而應允,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妹妹可知昨日揭發靜夫人與弈大人奸情的人是誰?”
她臉色略微一僵,瞬間恢複如常,變幻之虧讓我措手不及,更是暗自佩服她。若我沒猜錯的話,所謂“告密人”就是尹晶,祈佑若要利用她,當然會將溫靜若與弈冰之事讓她發現,讓她成為揭密人。這樣她就立了大功一件,祈佑就有借口可以名正言順冊封尹晶。
“我怎會知道?”她淡淡的否認著。
“妹妹怎會不知?”
她沉默片刻,終是承認道:“果然瞞不過姐姐,正是我。靜夫人與弈大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人人得而諸之,這樣才能以正皇室威嚴。”
我忍不住提醒道:“何必如此?”
“我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錯。”她冷哼一聲:“恕妹妹先行告退。”
她疾步走出寢宮,望著她的背影即將遁去,我對著她道:“妹妹要知道,花無百日紅。給他人留條後路,也給自己留條後路。”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我的話,隻見她絲毫不停留的繼續前行,最後隱入宮門間。
我虛弱的癱坐回椅子上,緩緩閉上眸子,心力有些交瘁。發生太多事了,真的發生太多事,我根本應接不暇。
“皇妃,喝杯梅花釀吧。”心婉將茶輕放在案側,發出一聲輕響,我緩緩睜開眼簾。盯著眼前的心婉,想到的是她方才將一杯滾燙的水潑在尹晶身上。不自覺的在臉上浮現一絲淡笑:“方才你是故意的吧。”
心婉有些不自然道:“皇妃看出來了。”
我端起茶,放鼻間聞了聞,正想飲下,就見一聲雍容嚴肅的韓太後來到正殿。我連忙放下茶起身拜禮:“臣妾參見太後娘娘。”
她溫和的請我起身,悠然在正位上坐下:“哀家聽聞昨日蒂皇妃在雨中跪了三個時辰,皇上都未見你?”她的聲音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很自然的點點頭:“是的。”
“皇上竟這樣對你,哀家回頭要好好說說他。”她口氣中暗藏怒火。
我連忙製止著:“太後息怒,或許皇上有自己的事未處理完。”
她若有所思的瞥了我一眼,手不自覺撫上方才我放在案上未飲下的梅花釀,輕輕把玩著,也不說話。為了打破著略微詭異的氣氛,我道:“太後,這是臣妾每日必飲的梅花釀。太後不嫌棄的話,就請品嚐品嚐。”
太後收回思緒,瞅了眼那杯茶。將蓋帽揭開,放在唇邊欲飲,卻倏地僵住。放在鼻間輕聞其香,臉色一變,淩厲的望了我一眼。我奇怪的回視著她的目光,心中一顫:“太後……”
隻見她將手中的茶放下,望著浣薇與心婉道:“你們都退下!”聲音雖然威嚴凜然,卻有著一絲顫抖,我心中的疑慮越擴越大。
待正殿內所有奴才都退下,惟剩下宮內的我與太後,空氣幾乎要冷凝下去,我也不敢在此刻開口,因為我知道,她現在有著昭然的怒氣。
忽聽一聲瓷杯摔碎的聲音,我訝異的瞅著那杯梅花釀被摔在地上,一片狼籍。太後用力捶了下桌案,厲聲道:“這茶誰泡的!”
茶?我暗驚:“回太後,是心婉。”
我看著她的雙手握拳,繼而顫抖,臉色一片憤怒與哀傷:“你可知這茶裏有什麼?”
聽到她這句話,我的心跳猛的漏跳好幾拍,也不敢回話,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隻見她的眼淚已迷蒙上眼眶:“相信你知道,哀家從進宮那刻起,就已是不孕之身吧?”她將目光投放在很遠很遠,目光有些呆滯。
我平靜的答道:“臣妾聽聞,是先後杜皇後所害。”
“你錯了,並不是先後,而是先帝。先帝在我進宮那日就將祈殞交給我撫養,我一直將他當自己的親生孩子疼愛。可是先帝怕我有了孩子,就不會全心全意幫助祈殞登位,所以派人在我每日的茶水中一點一點的加入麝香,最後導致我終身無法生育!”她激動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晰的躥入我耳中。
我猛然一驚,該不會……
她長歎一聲:“沒錯,你這杯所謂的梅花釀,與當年我所飲之香味一模一樣。”
我驚然而彈起,不敢相信的望著太後,想從她眼中找出此話的真假。可是……全是肯定!我不自覺的顫抖著,我每日喝的茶……不自覺撫上自己的小腹,再望望地上濕了一大片的茶,冷笑出聲。
雙腿一軟而下,伸手將那已碎的殘片收入手中,一塊一塊相擊間發出清脆的聲響。每發出一陣聲響,我的心仿佛就如刀割一般,疼到無法再呼吸。
“是誰,竟如此狠毒!”我一字一語的咬牙而語,碎片割在我的手心,隱隱作痛。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看太後的表情,我已心如明鏡,說再多隻是多言,納蘭祈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原來你就是這樣愛我的!
太後臨走前,我大膽的向她請求了一份懿旨,想去天牢探望溫靜若與弈冰,她起先有些為難,眸中深藏不解疑慮,終是在我再三請求之下為我下了一道懿旨。深記得她臨走時對我說:“不要再接近韓冥,你會害了他。”原來,她今日來昭鳳宮的目的隻為了這事。
其實,這句話我早就心知肚明。帝,是他的主子,妃,亦為他的主子,正所謂情義難兩全。我從來也不想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但是他卻義無返顧的願意忠於皇上,又想守護我。但是,這兩樣真的能同時兼顧嗎?
我手持太後的懿旨很容易便進入天牢。我站在牢門前,凝視溫靜若與奕冰相擁而依,安詳的閉目而睡去。我相信,在這天牢中是他們最安寧的幾日吧。
凝視片刻後,我吩咐牢頭將門打開,他卻為難的呆在原地道:“皇妃,裏邊的可是皇上親手送進來的犯人,您有什麼話就在外邊說……”
我厲聲打斷:“本宮可是請了太後的懿旨,你連太後的話都不聽?”
他因我的話而開始動搖著,我適時放低聲音:“本宮就進去說一會,很快便會出來。”
終於,他在我的軟硬兼施之下開了牢門,放我進去。牢中相擁臥草堆靠暗牆的二人已從睡夢中醒來,兩雙迷茫的目光一齊盯著我不放,也不說一句話。
我輕輕蹲下,將手中的食盒放下,然後打開。裏邊放的並不是飯菜,而是一小壇女兒紅與兩支鴛鴦紅燭,我小心的將它們取出。
溫靜若凝著我的舉動甚為不解,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相信,你們兩此刻最大的心願,並不是期望皇上能饒你們一命,而是共結連理。”點燃紅燭,聽著燭火嘶嘶之聲,我的笑容控製不住的泛開:“今日,我就做你們的證婚人。”
弈冰聲音暗啞,滄然問道:“你……”
“本公主可是你的少主,可別說我沒資格做主婚人。”我雲淡風輕的將身份脫口而出,換來的是弈冰一陣輕笑,笑的諷刺、自嘲,最後連淚水都由眼眶內溢出。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你,就是弈冰常提起的少主?”溫靜若不能接受的再次打量了我一番,全然是不相信。
“溫姑娘,可還記得龍船上的潘玉?咱們一起品銘詩畫,暢聊古今風雲人物?”我輕描淡寫的將她記憶喚起。
她錯愕的望著我半晌,才緩緩回神,目光即有恨,有有敬。望著那複雜的目光,我黯然一傷。卻見她淡淡笑起:“沒想到,你就是間接害我家破人亡的潘玉。四年前,你在船上的突然失蹤引來了曾是漢成王的皇上,他將所有與你有過接觸的人全收監入獄,包括我。而父親苦心經營的數十條船在一夜間頃刻被毀,我那年邁的父親一病不起,終與世長辭。僅在幾日內,我遭受到如此傷痛,全因你的失蹤。
皇上同情我,可憐我,才將我放出獄並收我為妾。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我幾乎要以為他是真的愛著我的。可後來我才知道,他一直當我是你的影子,我更加恨你。因為恨你,所以將仇恨之心全加諸在你的丫頭雲珠身上。在後宮,我不斷打壓她、羞辱她,隻因我恨你……若沒有你,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靜靜的承受著她對我每一句指責、憤怒、恨意。
她垂首哭泣,手緊緊掐著散亂的稻草,悠悠而道:“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若沒有你,我怎會遇見弈冰,一個肯為我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男人。”她側首深情凝望弈冰,眼中淨是無疑的愛意。
等待著她慢慢將情緒平複,我才深呼吸一口氣,凝望著紅燭:“你們……拜天地吧,否則它要燃盡了。”
他們兩對望一眼,欣然而笑,十指緊扣。在我麵前並肩而跪,我含淚輕道:“一拜天地。”
有幸,認識了一個學識上的知己溫靜若,雖然再見已勢同水火,終是一笑抿恩仇。
“二拜高堂。”
有幸,曾被弈冰舍命保護周全,雖然再見已形同陌路,終是再次相聚相識。
“夫妻對拜。”
有幸,能為這對有情人證婚,見證了一段我再歎不如的純美愛情。
我羨慕他們,雖不能白首偕老,卻能同生共死,一同麵對天下世俗人的眼光。雖為苦命鴛鴦,卻是人中龍鳳。何時,我馥雅也能擁有這樣一段幹淨純澈的愛情呢?我想,怕是此生都沒有機會了吧。
弈冰將地上的小壇女兒紅環抱雙掌之間:“少主,謝謝你!”後豪放的飲下一大口酒。
我知道,這五個字已經包含了太多太多……我亦明了。
溫靜若從他手中接過酒,也飲下一大口。因不勝酒力,不住的輕咳著。弈冰心疼的撫著她的脊背而輕順著:“慢點……”
我從她手中接下酒,對著他們祝賀道:“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拿著酒猛往口中灌,許多酒沿著下顎滴落,劃落在衣襟上,我卻一直不停下。
直到弈冰將我手中的酒壇奪下,後摔在地上。沉聲道:“今日不但能與靜若結為連理,還見到少主安然在我麵前,此生無憾。所以……少主請讓我將此刻美好的記憶永遠保存在心裏,從此暫停吧。”他彎下身子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我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麼。
但是沒有人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因為我們心裏都明白,這樣才是最安樂,最好的結果。
他狠狠在手腕上劃下一刀,血,如泉水般湧出。
隻是,泉水是幹澈透明的,惟獨血,是赤紅驚心的。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呢。是誰,也曾在這天牢中割腕而去?
溫靜若抱著已漸漸軟下的他,沒有落淚,隻是撫上他蒼白無血色的臉,淡笑道:“弈冰,溫靜若此生能與你結為連理,我幸之,亦生死相隨。”
當弈冰帶著安詳的笑容合上雙目之時,她雙手一鬆,朝那麵冰涼暗灰的牢牆而衝去,沒有一絲猶豫與畏懼,狠狠撞了上去。
“咚”一聲悶響,一塊如拳般大小的血跡映在牆上,幾滴血沿著牆筆直滑落。這一聲響終於是引來守在外的侍衛,一陣陣腳步聲在這空擋的牢中格外響亮。
我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一瞬間兩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麵前頃刻死去。他們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嗎?緩緩伏過身子,將弈冰手心中那塊碎片拾過。然後拉過自己的左腕,在雪白的腕上劃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我的笑容伴隨著眼淚而過,模糊的望著地上了無聲息的溫靜若與弈冰。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隨你們一塊去呢。
在牢中,我的自盡,終於讓整整兩個月不肯見我的祈佑移駕進入昭鳳宮。那時的我已無大礙,隻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紗布將我的左腕緊緊纏了好多圈,手一動便會扯動傷口,疼的冷汗淋淋。
我躺在床上,望著祈佑靜靜的立在我榻旁。已經好久沒再見到他了,依舊是龍姿颯爽,王者風範。嚴肅的臉上掛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這就是亓國的一代君王。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做事雷厲風行,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下的決定。
終於,還是來見我了。
我無力的眨著眼睛,淚水就這樣溢了出來,濕了衾枕:“皇上……臣妾以為,您再也不會見臣妾了。”
眼眸因淚水而混沌不清,連近在咫尺的他都看不清楚了,隻覺離他好遠好遠。他輕輕坐在床榻邊坐下,將我輕輕摟起:“為什麼這麼傻?”
“臣妾見他們……就那樣死去,我忍不住……想隨他們一起。”我哽咽著聲音,緊緊靠在他胸前。
他輕輕撫慰著我的發絲,聲音非常低沉:“因為朕?”
漸漸收起哭泣之聲,不住的抽涕道:“皇上忘記大婚那日承諾絕不丟下臣妾嗎?皇上卻食言了……那臣妾活著還有何意義?”
因為此話,他的身體一僵。空氣中因他突然不語漸漸沉寂下來。我依舊緊埋在他懷中,摟著他腰的手漸漸用力,受傷的左手緊握成拳,疼痛蔓延。我緩緩合上雙目,等待著他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不會了……朕,再也不丟下你了。”
得到他這句話後我笑了,什麼時候開始,我對祈佑也要開始用手段?是因為物事人非嗎?
今夜,他在我床邊守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不曾離去。直到早朝,他才隨便梳洗了一陣便離去,臨行前吩咐心婉與浣薇好好照顧我,若有何差池唯她們是問。
這一夜之後,我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失寵的蒂皇妃了。依稀憶起曾經的種種,我的對他從何時開始已情根深種?是見他的第一麵,還是他為我要放棄爭奪皇位?
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真的,完全不重要了。
風簌簌,水脈脈,三月漸飛絮。
淡寒淚,笑訴情,此情已枉然。
數月未踏入昭鳳宮的楊溪容與蘇思容來到昭鳳宮對我噓寒問暖一番,我亦笑臉迎對,一如曾經隨她們閑聊。她們走後不久,西宮眾妃嬪恢複往常請安之禮,十多位一齊帶著名貴山參補藥前來拜會慰問。
昭鳳宮,一夜間門庭若市,大放光彩,再次成為西宮最熱鬧的地方。
我不介意她們的別有居心,更不介意她們曾在我失寵那段時日未雪中送碳。我隻知道,這個後宮人人皆是拜高踩低,毫無真情可言,我不再稀罕於此殘酷的後宮尋找一份真性情。
這便是,鳳凰浴血,涅磐重生。
淺淺池塘,深深庭院,綽約鬱金枝,微風卷春殘。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成妝。我迎風而立於苑中池塘邊,柳絮幾點輕打衣妝之上。今日是尹晶冊封為夫人之日,卻聞訊,陸昭儀有孕。這兩件事還真是好巧不巧的撞在一起,引來宮中奴才們紛紛竊語,都議論著皇上今夜會留宿誰那。而我已沒多餘的心神去想,我想的隻是現今與祈佑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