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煙外,鷹飛鷙,落日笙,月朧明。
我與他並肩佇望三江碧水湧詩濤,淡賞白雪紛飛梅吐豔,他乘白馬擁我笑覽五嶽山川千峰秀,侃談塵寰俗世滄海日……
此情此景是我馥雅做夢都不敢想的一次方華盛景,陪在我身的還是那個千古帝王納蘭祈佑。但我知道,這是場絕美南柯一夢,若可以的話,我甘願沉淪在這盛世之靜內,永遠都不要出來。我要他陪我走便天下,笑傲紅塵。
可是為什麼恍惚間有人偏偏要搖晃著我那早已疲憊的身子,要用看似在我耳邊卻又飄渺虛幻的聲音喚著我?
“醒過來……不要拋下……”一遍遍的低喃淺吟卻又魅惑著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伴我餘生……生死相隨。”
有濕潤的水氣蒙上我沉重緊閉的眼眶,冰涼的淚沿著我的眼角劃落,是誰,誰在喊我……是祈佑嗎?是不是他……
我用力睜開我的眼簾,一片黑暗,漸漸轉入一片朦朧迷茫:“醒了……禦醫她醒了!”一陣瘋狂的怒吼回蕩在耳邊,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緩和著眼睛的不適。
一名滿臉胡腮的禦醫小心翼翼的將一條紅線纏繞在我手腕上細細診脈,半晌,他凝重的臉上終是露出了微笑:“皇上,皇妃已無大礙,隻要略加調養身子就可以恢複!”
我虛弱的抬眸望了眼祈佑,他的眼神迷離中帶著欣喜,黯然中帶著自責。原本細膩有致俊逸的臉龐上出現了滄桑之態,仿佛一瞬間了老了十歲。他緩緩挪動著步伐來到我身邊,輕柔的握著我的雙手,仿佛怕一個用力就會將之捏斷。唇輕輕摩挲的吻著我的手心,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卻無從下口。
我虛弱的抬起另一隻受傷綁著紗布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臉,睇著他眼底的血絲,似乎很久未睡去了:“我沒事了!”嗓子雖沙啞,卻還是用盡全力吟了出聲。
他啟了啟口,還未發出聲音,一滴淚就由眼眶內劃落,我很快便用手心接下那滴淚,然後緊緊握在掌中:“這是……你為我流的淚,我會……好好保存的!”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的聲音哽咽著,最後埋首於我的手心,我輕輕動了動身子:“帝王,是不能在別人麵前表露悲傷的……”
他埋首良久,就是仰起頭,方才的悲傷之色已漸斂:“幸好你沒事……我一定會查出是誰對你用西域劣毒,絕不輕饒!”
我搖頭:“請讓我……自己去查。”若是祈佑自己去查,定然會在宮中掀起一場渲然大波,此事不能鬧的如此大,這對皇權有很大的損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沉默許久,用力點頭應允。後又哀歎一聲:“韓冥此次護你不周,我要收了他的兵權。”
一聽到此,我猛的想阻止,卻牽動了手臂上的傷,我悶哼一聲,冷汗溢出:“皇上不要,根本不關冥衣侯的事。”
“我隻不過隨口說說,你就這樣緊張。”他輕輕鬆開我的手,舒手為我撫去額頭上那絲絲冷汗:“你好好休息,知道嗎?夜裏我再來看你。”俯身在我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恩。”輕輕頷首,再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的心中沉靜了許多。才意識到手臂上的疼痛瘋狂的傳到心裏,欲將我折磨到連叫喊也無聲。
才從外邊端著一盆正冒著熱氣的水走進來的心婉一見我如此,手中的盆“哐啷”一聲摔到地上。連忙衝到我身邊,焦急的道:“皇妃,您怎麼樣了,臉色這樣痛苦,要不要傳禦醫來?”
我強忍著疼痛搖頭:“隻是扯到傷口罷了。”我悄然將手靜靜癱在柔軟的絲被上,用力平緩自己的疼痛。
心婉吐出一口氣:“皇妃您昏迷了五日,可把我們嚇壞了……”
“我竟昏迷了……五日?”我有點不敢相信的望著她,是什麼毒竟能讓我傷的如此嚴重?西域劣毒?
“是呀,皇上在您榻邊守了五日,也未去上早朝,隻是一直在您身邊喚著你。咱們做奴才的都為皇上的情義所動……”她宛然歎息,目光中更多的是羨慕。
我的心顫動了幾分,難怪他的臉色竟如此蒼白頹廢,他是一位聖明之主,怎會因兒女私情而不上早朝?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已經超出了皇位嗎,笑容不自覺浮上唇畔。可是臉色又倏地冷了下來,在我刀上下毒的人到底是誰,知道我未在離宮的除了祈佑與韓冥就隻有一直在寢宮內伺候著我的九個奴才與四名護衛。記得我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泄露出去,卻還是走漏了風聲。唯一能說通的就是——有奸細。
現在以我的身體狀況來查證這些是不可能的,那我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揪出裏麵的奸細呢?疲倦的閉上了眼簾,將整個身體軟軟的埋進寢榻內,深吸著被褥上的風雅之香,思緒漸漸迷亂,最後昏昏睡去。
在寢宮內整整躺了五日我才漸漸能自己下床,手臂上的疼痛依舊隱隱傳來刺痛,錐心之疼。綰青絲,攢花鈿,描子黛,披鳳裳。一切皆是心婉為我梳妝,望著銅鏡中被脂粉掩蓋著略顯蒼白的臉,我的思緒卻飄到了遠方。
片刻後,十二位奴才皆紛紛而至寢宮,滿滿跪了三排,心婉則安靜的立在我的身側。我依舊背對著他們,瞅著鏡中的自己,手上把玩著翠綠玉梳,寢宮陷入詭異的安靜。我聞他們的呼吸聲都有些急促紊亂。
我深呼吸一口氣:“啪——”一聲將玉梳重重放下,摔在妝台上已是兩半,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緊張窒息的氣氛。我終是開口了:“本宮臨行前對你們交代過什麼。”
“不許泄露皇妃的行蹤。”他們異口同聲答道,有低沉的,有清脆的,夾雜在一起變的格外響亮。
“記得倒是很清楚,可為何有些卻記的到做不到呢?”我調轉一個身,凜然望著他們,臉上卻依舊帶笑。
又是一陣冷寂,我輕輕整整衣襟:“心婉,那身禁衛服與佩刀是你給本宮準備的吧。”
心婉一聽,臉色倏的慘白,軟軟的跪在地上:“皇妃明鑒,那套禁衛服是行雲護衛轉交給我,讓我交給皇妃的。”
我巧然將目光轉投向一臉坦然自若的行雲:“若我沒記錯,是莫蘭與皓雪一同前來將禁衛服與佩刀交給奴才的。”
“皇妃,那些是冥衣侯親自交給我們的,我們隻是按照吩咐將它交給您啊。”皓雪慌亂的解釋著,而莫蘭倒是比她冷靜些,隻是聲音微顫:“我與皓雪拿到這些,中途是動都沒敢動一下,直接交給了行雲侍衛。”
皓雪立馬點頭:“是呀皇妃,我們可以互相作證的。”
望著他們互相推卸著,我心中暗自好笑,一套禁衛服與一把佩刀竟能轉交四人之手,最後再到我的手上。這位奸細還真是不可小窺,想用多人的視線蒙蔽我的思想,不過,這招還真是挺管用。這四個人中,到底會是誰呢?
我的盤問被前來探訪的尹、楊、蘇三位婕妤給打斷,雖然她們的突然來訪我有些奇怪,卻還是笑容滿麵的出寢宮至正殿相迎見。她們一藍、一橙、一紅,三色裙裳配合著案幾上一盆素白一盆研紫,相得益彰。三人並立,燕妒鶯慚,一時道不盡的嫵媚動人。
正殿中隻有浣薇與瀲秋在伺候著,其他奴才仿佛在瞬間沒了蹤影,我猜想此刻他們定聚在一起相互猜忌吧。
“雪姐姐,幾日前聞你遭人毒手,可急壞了我們。又礙於皇上一直不準許他人接近此處,故未前來探視。今兒終於是見著你了,恢複的如此之快,做妹妹的也就放心了。”蘇思雲永遠都是最先開口,話最多的一位。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她是刻意的討好,但是每當見著她那純澈幹淨的水眸,以及那溫暖人心的笑顏,我又會覺得,這或許是她的本性。
“多謝妹妹們關心,吃些鳳梨吧。甘甜渴口,清火去熱。”我拿起一支竹簽,挑起果盤內早已分切成塊的鳳梨,晶瑩如雪,垂涎欲滴。放入口中細嚼片刻,最後咽下。
她們三倒隻是相互對望一眼,未動盤中之鳳梨,尹晶倒是先開口道:“對於敢加害雪姐姐的人,必要嚴懲。”
我擺弄著手中的竹簽笑道:“可是,這昭鳳宮的奸細還未捉到。又或許……著背後之人不簡單呢?”
“難道就因此姐姐要放棄這害您險些喪命的人?”她的聲音提高了些許,更藏著明顯的怒氣,為我報不平。
將竹簽擺在果盤邊緣,再抽出帕子擦擦唇畔:“既然這樣,那由妹妹們幫本宮猜猜,到底是誰在佩刀上動了手腳。”
我細細將剛才四人的反映與說每一句話時的表情一字不漏的告訴她們。她們聽完後約沉默了一盞茶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未開口說話楊溪容終於是若有所思的開口了。
“姐姐您說心婉一聽,臉色立刻慘白一片,格外緊張的跪下澄清。而行雲卻在如此情況下異常冷靜,兩人相比之下有明顯的差異,令人懷疑。莫蘭與皓雪能相互作證,可以排除嫌疑。”她清楚的娓娓分析著。
蘇思雲很讚同的點頭附和:“溪容姐姐說的沒錯,那他們兩到底誰是奸細呢。”
“我認為是心婉。”楊溪容語未落下,尹晶迅速將話接下:“我倒認為莫蘭與皓雪的嫌疑最大”
她淩厲的口吻將我們三人的目光急速聚集至她身上,靜靜的等待著她的下文。她則從容不迫的澹澹道:“行雲是護衛,不便親自將東西送來給皇妃情有可原。那麼莫蘭與皓雪為何要借行雲之手將其轉交給皇妃?這豈不是多此一舉,欲蓋彌彰嗎?”
楊溪容明顯一怔:“可是她們兩都能相互為證,其間並未碰過……”
“誰說,奸細隻能有一個?”尹晶一語驚醒夢中人,而我更對她欣賞有佳,竟與我的猜測不謀而合。
“聽尹婕妤這麼一說,奴婢倒是想起來了,在皇妃離宮前一日,與奴婢同寢的莫蘭竟在半夜沒了蹤影。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才鬼祟的回來,那時我也並未在意此事。”
我深吸一口氣,笑容中隱含冰意:“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對外泄露隻字片語,否則,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臣妾、奴婢謹記在心。”
禁煙釀春愁,百柳露心角,鶯雀賀新歌。初春的一切皆是春意凜然之態,清晰的空氣充斥著整個昭鳳宮。我今日的心情格外好,與心婉、浣薇在宮內剪著鳳凰紙鳶糊風箏。
“瞧著鳳凰,經皇妃的巧手一剪裁,竟變的栩栩如生,若真的放飛肯定猶如飛鳳在天,”浣薇一個勁的手舞足蹈,聲情並茂的讚著我。稚氣天真的臉蛋上露出兩個淺淺梨窩,可愛至極。
自上回她知道莫蘭可能是對我下毒之人,對她們兩疏離了許多,甚至連話也不同她們講。而我則是召來刀光、劍影,讓他們秘密調查莫蘭與皓雪的身份來曆。我對她們兩的態度一如往常,時不時與之閑聊打趣幾句,心中卻在等待刀光、劍影的消息。算算日子,他們去了近半月了,還沒查到麼。
“皇妃,咱們出去放風箏吧。”心婉興奮的晃晃手中的風箏,像個孩子似的。
頷首應允,攜她們兩一同步出昭鳳宮,至西宮“鳳棲坡”,那兒四麵環樹,嫩角新發,生機勃勃。中部一片空曠無垠,野草叢生,三兩點野花點綴在碧絲韌草上格外眼麗奪目。春風伴著暖陽徐徐吹來,一陣一陣將我們的衣角吹翻,發鬢吹亂。斜插於髻的流珠鳳簪也隨風勢,鏗鏘作響,如泉水清鳴。
心婉耐不住性子,當即就奔入草地想將風箏放飛,可是不論她朝哪方放,都無濟於事,她著急著亂是手腳。浣薇笑著上前幫她放飛風箏,一人引線,一人持風箏,在默契的配合下,風箏很快飛起,翩翩盤旋於碧藍瀲雲的空中。
我眯著眼洋頭瞧翱翔的風箏,宛然如生。
“皇妃。”刀光、劍影竟適時出現在我聲邊,無聲無息。
拂開被風吹落而擋在眼前的流蘇:“查到了?”
“這些日子我們分別到杭州莫蘭家,江西皓雪家調查到,她們都曾受過一名叫慧心的婦女一大筆財富,所以她們才肯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竟奴才調查……”刀光說到一半,就見心婉手握風軸,輕扯細線來到我身邊,他的聲音立刻止住。
“皇妃你別幹杵在那,一起來啊。”她將風軸遞至我麵前,我由於了片刻,還是接過它,輕輕扯線,隻見風箏越飛越高,我放線的速度也更快了。
心婉與浣薇早因四處奔跑引線而累的無力癱坐在草地,刀光跟著我漸漸放快的步伐,用隻有我聽的見的聲音道:“那位慧心,是杜皇後的奶媽。”
一聲輕微的斷裂之聲,風箏離線,搖搖墜下。我怔忪的瞅著風箏的飄落,竟會是杜莞!我一直猜測是溫靜若,雖說自我封蒂皇妃後就未再與她有過任何交集,但是……我一直認為她會對我先出手的。
“啊,風箏!”浣薇與心婉異口同聲大喊一句,由草地上彈起,追著風箏跑了出去。
望著她們慌張的神色,我的心竟也緊張起來,步伐不自覺也邁出,隨著她們的身影一同追去。
廢苑朱門閉,寸草漫漫,荒煙淒淒。我追著風箏來到此處,早與浣薇、心婉走散,也不知此為何地,隻覺四周一片森冷。我心中暗自擂鼓,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快點離開此處。
正轉身,便瞧見風箏躺掛在一棵榕樹之上,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衝動的想將它取下,踩著樹上坑窪之處,輕易上樹。微踮腳尖將風箏取下,卻在收眸回首之即,隔牆而望,樹上的我將苑內一覽無盡。我用力捂住唇,生怕會發出一絲聲音。
“夫人,以後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弈冰用力推開懷中緊摟著他不放的人。
溫靜若含著怨恨,幽幽道:“為什麼,你怕了?”
他冷峻的臉上露出滄桑的悲哀之色,還有強隱下的柔情:“為了夫人,更為了夫人腹中之子。”
“所以你要拋下我,不管我了是嗎?”她臉色驀地泛白,眼眶凝聚著淚,仿佛隨時便要滴落。
他深深的低垂下首,很堅定道:“弈冰永遠會在夫人身邊,助你鏟除皇後。待夫人產下龍子,臣定扶他上太子之位,您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如果我說,這一切我都不想要。”她輕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臉色泛出甜蜜:“我隻想與你,與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我睜大了眼睛凝著這一幕,心漏跳了好幾拍,仿佛快要窒息。她剛才說“我們的孩子!”,那個孩子竟是溫靜若與弈冰的!指尖用力掐著支撐我的樹幹。
“皇妃,快下來,危險!”浣薇一聲尖叫劃破此時悲愴寂靜的小苑。
我一驚,手中的風箏由手中摔落,院內的二人聞聲仰頭,直勾勾的凝著樹上的我。靜夫人的臉色登時慘變,毫無血色。弈冰目露冷光,殺氣畢露。
我立刻側首道:“刀光、劍影,扶本宮下去。”
浣薇被我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弄的摸不著頭腦,回首四處張望了良久,又微啟口道:“沒……”
我急忙打斷:“浣薇,你還站著做什麼,把風箏撿起。”
她果然不疑有它,躬身將掉落的風箏拾起。我立刻從樹上跳了下來,重心未穩,險些摔倒,幸得浣薇扶住我。
“皇妃你……”
“走!”我扯著她的手臂就跑,她仿佛也察覺到什麼,與我一同飛奔而去。
直到跑出這片荒蕪的小林,我才放慢步伐,但是依舊不敢停留,仍疾步朝昭鳳宮而去。方才,若不是我機警的喊出刀光、劍影的名字使弈冰有所顧慮,怕是我與浣薇已成他刀刃下的亡魂。
直到寢宮外我才將緊繃的身體鬆弛而下,輕輕擦著額上的冷汗。我馥雅為何總目睹諸如此類止事,曾因目睹靈水依與連胤的私情而遭毀容,此次之事我不能再心軟了。但是……這樣會害了弈冰的,我並不想對付弈冰。
寢宮朱門微掩,露出一條小縫,可觀裏邊一切,我猛的握住浣薇欲推門的手,冷冷注視著莫蘭靜靜立於躺在衾軟臥椅上沉沉睡去的祈佑身邊,手指輕顫著,若有若無的撫摩著他的額、眼、臉,目光泛著昭昭愛意,抑不住的迷戀。
浣薇也湊過頭朝裏望,不住的輕腳一聲,被我及時捂住唇齒,防她將聲音四處擴散。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的眼睛不眨不眨,還有著氣憤。
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的情緒緩和下來:“浣薇,這風箏就賞你了。”我刻意放大聲音,後將捂住她嘴巴的手收回,推門而入。
一眼望去,莫蘭已規矩的立在他身邊,雙手自然的擺在身側,目不斜視。仿佛剛才根本什麼都未發生。
我淡淡的笑睇她問:“皇上幾時來的?”
“來兩個時辰了,因久等皇妃不至便沉沉睡去。”她目光平靜,聲音毫無起伏。
躺在臥椅上的祈佑緩緩轉醒,睜開深邃的瞳目惺忪的瞧著我:“你跑哪去了,好幾個奴才都尋不到你。”
我晃晃手中的風箏:“臣妾放風箏去了,本想喚皇上一同前去的。可皇上是一國之君,哪有閑心陪臣妾玩這小孩子的東西。”我朝他輕步移去,後輕坐臥椅邊緣,他順勢環上我的腰笑道:“隻要是愛妃陪在朕身邊,就算捏泥人朕也愛玩。”
我的笑容抑不住的泛開,目光偷偷睇著莫蘭臉上的變化。一閃即逝的妒忌憤恨還有那淡淡的失落傷感,隱藏之快讓我都驚訝。我是該慶幸自己見到方才那一幕,否則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身邊竟有個如此厲害的角色。比起杜莞與溫靜若,她的心性才是最可怕的。
他輕輕由臥椅上起身,我才伸手欲相扶,卻有一雙比我更快的手將祈佑扶起坐好,我淡望臉色無異常的莫蘭一眼,不動聲色。
祈佑未覺得有何不對勁,握著我的手走至妝台前,目光柔情似水:“讓我為你畫眉。”說罷就執起螺子黛,認真的睇著我的眼,輕柔而描,笑容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