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脫韁的騷馬(1 / 2)

廟圩村的“跳馬燈”曆史久遠,很有名氣,每當逢年過節,總會引得人山人海,而表演角色中的那匹“騷馬”,更是獨領風騷,令人叫絕。光棍劉二茂是表演隊的隊長。這不,明晚的元宵節就要在村頭擺場子,劉二茂正惦記著擔當“騷馬”的小夥子羅飛,卻見他耷拉著腦袋跑來說:“茂叔,你換別人吧,明晚這‘騷馬’我不做了……”

“跳馬燈”裏的八匹馬中,除了七匹白色母馬,“騷馬”隻有一匹,是棗紅色的。在整個表演過程中,“騷馬”的地位舉足輕重,尤其是特技表演時,它要在場中間狂烈奔騰著,從嘴裏持續吐射焰火。那是一根事先安插在馬嘴裏的長形焰火管,拉開引子後,可以持續在七八分鍾時間裏,噴出舌頭形狀的七彩焰火,人稱“彩舌”。這“彩舌”向來被視為吉祥物,據說誰家的孩子能在那根焰火管熄滅之前搶進家門,誰家就會平安生財,興旺發達,如今則更是一種人氣的象征。所以每當此時,“騷馬”和“彩舌”都會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引起孩子們的爭奪哄搶和家長們的助威歡呼,將整個表演氣氛推向高潮。因此,劉二茂沒聽羅飛說完就急了:“這,這是咋了?”

羅飛隻好苦笑著道出原委:“剛才,有兩個大人物找到我了。”“都是誰?找你幹啥?”“先是村委會的宋主任,他讓我到時候行個方便,把‘彩舌’給他的兒子樂樂。接著是村建築隊的王隊長,他也要我到時候留個心眼兒,把‘彩舌’給他的兒子帥帥。”“你是咋答應的?”羅飛點點頭又搖搖頭:“按說他們倆誰的麵子都不能駁,可‘彩舌’隻有一根呀,你說讓我咋辦?再說,茂叔你不是……”

羅飛沒說出來的後半句,是劉二茂藏著的一樁心事,他想用一回自己這個馬燈隊長的“特權”,讓羅飛把“彩舌”開個“後門”,留給本村寡婦秋玲的女兒翠翠。

前年夏天抗洪時,村裏組織人馬日夜守堤,劉二茂和秋玲的丈夫水根同在一個堤段上值班。由於是非常時期,大家都特別謹慎,可是那天上半夜,劉二茂發現水根竟然躺在堤邊的草包上睡著了,他當即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腳,並罵了他一聲“孬種”。然而就在那天後半夜裏,水根在危急關頭推開劉二茂,第一個跳下水用身體堵住了管湧,卻再也沒能活著上來……事後劉二茂才知道,當時的水根正發高燒,已整整兩天粒米未進……從此,劉二茂一直心懷深深的歉疚和不安。如今,他雖然已深深地愛上了秋玲,秋玲也已幾次對他吐露了真意,可他總是因此而沒有麵對的勇氣。眼下,劉二茂想用這個法兒,能為水根和秋玲母女彌補一分歉疚,也能讓自己的心裏得到一分慰藉。可沒想到,現在卻一下子又殺出來這麼兩個程咬金,這咋辦呢?

羅飛真是個人精,見劉二茂悶著頭老半天沒吭聲,他忽然一拍巴掌:“哎,二茂叔,你別犯愁,我倒有個法子,保管能把這事擺平!”劉二茂一聽來了精神:“快說,啥法子?”羅飛說:“咱在馬的嘴裏多安上幾根噴火管,到時候給他們一人一根,來個皆大歡喜就行啦!”劉二茂歎了口氣:“你說得倒討巧,馬的嘴裏能長出幾根舌頭來?傳燈跳馬的玩意兒幾百年了,這辦法要是能糊弄過去,還會等你現在才想到?”“那,三個主兒,‘彩舌’你讓我給誰?”劉二茂橫橫心說:“給王隊長的兒子帥帥吧!咱馬燈隊去年翻新道具,人家王隊長讚助了一萬元哪,再說,下半年去省裏參加民間藝術團隊比賽,還指望他再出點錢哩。至於宋主任那兒,用不著你犯愁,我倆是同學加戰友,過幾天我拉他去喝上兩盅就行了。”羅飛愣了愣:“茂叔,你和秋玲嬸的事兒……”“別瞎摻和啦,不關你的事。”劉二茂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你還是隻管跳你的‘騷馬’,那根‘彩舌’到時候就照我說的辦吧!”羅飛眨眨兩眼,隻好悻悻地走了。

轉眼就到了元宵節晚上,按燈會步驟,馬燈隊“全副武裝”巡村拜門完畢後,人們便潮水般湧向了南村頭的曬穀場。場上自動形成了一個偌大的圈子,大人們圍在外三層,孩子們守在裏三層。按照規矩,場子四周的東西南北角,各空著一個人行通道,那是為方便“彩舌”得主回家而留下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