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誕在圖書館裏就拿幾個死工資,他妻子金珍上班的工廠最近又半死不活。可蘇誕好像連一點兒心事都沒有,早早晚晚除了吃飯睡覺,照舊是捧著那堆破爛圖書看得如癡如醉。這年頭這號人,該稱正宗的“書呆子”了。一來二去金珍沉不住氣了:“我說我的‘書呆子’啊,人家都在外麵拿十八般武藝掙活錢哩,你也該給我想辦法出出招啦!”“書呆子”慢慢合上破書,悠然地翻翻兩眼:“讓我出招數掙活錢,那還不容易?我會給你意外的驚喜。”
這副書呆子腔,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金珍沒好氣地呲了呲他:“那好哇,我倒要看看太陽啥時候能從西邊出來!”“書呆子”卻冷不丁又從破書裏抬出腦袋,來了句更幹脆的:“明天。”跟這種人說話,實在是沒法認真,金珍一夜睡起便將昨天的事拋到“爪哇國”去了。豈料到了傍晚,“書呆子”下班一回家,就扯扯金珍神秘地咧了咧嘴:“今天看我的,你就等著數錢吧!”說罷,他自顧搬出屋裏的幾張書桌和凳子,還有一塊教孩子認字的黑板,接著又拿出一遝白紙和幾支圓珠筆,然後擱在一輛小三輪車上,騎著一溜煙兒往市中心的五角廣場去了。
今天他要發什麼神經?金珍故意沒搭理他,可心裏卻又直犯嘀咕。過了一會兒,她憋不住了,便決定跟過去看個究竟。
此時的五角廣場華燈四射,亮如白晝。恰逢周末,廣場上叫賣的,看景的,散步的,閑聊的,正是人聲鼎沸,喧鬧非常。金珍抬眼一尋,隻見在音樂噴泉的旁邊,“書呆子”已將書桌和凳子擺開,桌前的黑板上用美術體寫著8個大字:“有獎心神測試遊戲。”下麵是幾行遊戲方法和規則:“凡參與者先交5元人民幣,領取一張白紙和一支圓珠筆,然後當場從阿拉伯數字的1開始,依順序寫到333,不得多寫或少寫。如能在限定的15分鍾內正確寫完,除退還參與費外,當場獎勵10元人民幣;如在寫的過程中出現筆誤或塗改,則視為遊戲失敗,參與費不予退還,可以反複參與。”
金珍簡直要氣壞了:這東西莫不是真看書看迷糊了?這麼簡單的玩意兒也想拿來賺錢?她真想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家什撤了,可看見“書呆子”連連朝她擠眼,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隻好先按捺住性子。哼,等著哭鼻子吧,待會兒掏不出錢給人家發獎,這書桌和凳子也就省得往回拿了!
這工夫,攤子前已被好奇的人們圍住了,三四個愣頭青見有這等簡單的好事,二話沒說,爭著交上5元錢領了紙筆,就連忙坐到書桌前去寫了起來。誰知沒消5分鍾,他們就相繼亂了神,白紙上出現了塗改的黑圈,一個個垂著腦袋敗下陣去。
轉眼工夫,“書呆子”輕輕鬆鬆地將20元錢賺到手了。
金珍本來暗暗地捏了一把汗,這下卻看得心中犯起傻來:這真怪了!莫不是僥幸碰上了幾個笨蛋?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漢子,鬆開攬著的妖豔女郎,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本人從前在一家企業當統計員做報表,整天寫的都是阿拉伯數字,這活兒小菜一碟!”說罷瀟灑地放下一張10元票子。“書呆子”給了他紙和筆,接著要找他5元錢,“將軍肚”揮揮手:“別急,等會兒你就連獎金一塊兒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