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效證明(1 / 2)

劉榮壽十多年前從一家縣屬廠退休,由於身邊無人照顧,就回到鄉下的桃溝村老家,一直住在女兒那裏。他每月四百多元的退休金起初是廠裏郵寄,後來工廠關閉,他的退休金被轉到了縣勞動局社保處,憑《退休證》簽名蓋章發放。劉榮壽年老體弱,退休金一般都由女兒前去代領。可是最近這個月,女兒跑到社保處沒能代領到退休金,卻領回了一張讓劉榮壽哭笑不得的通知:“凡回鄉居住的退休職工,須於近日內遞交一張本人用左手捏著左耳朵的全身照片到社保處,否則一律以死亡論處,停發其退休金。”

原來,社保處最近發現了幾起退休人員死亡後戶口不銷號,被家屬長期冒領退休金的事情。為了堵塞漏洞,他們便想出這個辦法來辨別老年退休職工誰死了誰還活著。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劉榮壽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左胳膊被摔了個粉碎性骨折,眼下雖然已經接上骨頭出了院,但正綁著夾板吊著繃帶,兩三個月內無論如何沒法舉起左手來捏著左耳朵。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撥通了社保處的電話:“請問……請問我用右手捏著耳朵拍張照片,行嗎?”接電話的是個嗓音很高的女人:“不行,一律用左手捏著左耳朵拍,這是規定!”那邊說完,就“啪”地掛斷了電話。

唉,這要命的照片沒法拍,倒不如自己去一趟。第二天,劉榮壽就撐起身子搭車去了縣城。他是想“簡化手續”,當著麵讓社保處的人給自己對個號兒。

社保處屋子裏坐著個幹部模樣的中年女人,劉榮壽一聽嗓門,就知道是昨天跟自己通過電話的那個“女高音”。可當他自報家門說明來意後,“女高音”卻像是打量一個怪物似的看著他:“什麼,你來讓我們看看?”劉榮壽掏出自己的居民身份證和退休證,一股腦兒放在她辦公桌上:“同誌,你們不就是要證實一下我活沒活著嗎?我鼻孔裏喘著氣來給你們對個號兒,還不比拍那照片管用?”

“女高音”被噎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那照片是要存檔的,你人站一會兒就走了,沒有書麵憑證,讓我們的工作怎麼規範?如果都像你這樣,那我們的規定不就成了一紙空文?”

這可如何是好?劉榮壽顫著那條左胳膊急了:“不是我不按規定做,實在是我……我沒法拍那用左手捏著左耳朵的照片呀!”

見劉榮壽滿臉紫脹直喘粗氣,“女高音”大概是怕這糟老頭兒憋出啥麻煩來,沉吟片刻,跑進對麵一間屋子跟裏麵的人商量了幾句什麼,然後過來換了個語調說:“這樣吧,我們剛才經過研究作了一條補充規定,像你這類特殊情況,到當地派出所開一張‘生存證明’來,也同樣認可。”

看來也隻有這麼辦了。劉榮壽返回老家,腳沒沾地就去了鄉派出所,找到正在辦公的戶籍警說:“同誌,麻煩你給我開個‘生存證明’。”

那個戶籍警聽這老頭要開“生存證明”,立刻抬起腦袋瞪圓了兩眼:“我們這裏隻開‘死亡證明’,給你開‘生存證明’幹什麼用?”

劉榮壽趕緊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那戶籍警搖搖頭說:“我們警務中從來沒有開‘生存證明’這項內容,也沒有接到你說的這方麵的通知和文件,哪能隨隨便便給你開這個口子。”劉榮壽隻當是戶籍警賣關子,又是遞香煙又是說好話,見對方仍是水米不進,哭喪著臉道:“我又不是要你弄虛作假,你隻要照實寫我劉榮壽還活著,再蓋上個公章就行了,這有啥難的?”可是那戶籍警雙手一攤也惱了:“你說得倒輕巧,你以為派出所的公章是小孩兒玩的積木,想往哪按就往哪按?出了問題誰兜著?”